“母亲,眼下时候不早了,快些将姨娘们都给发卖了,否则等爹爹回来,事情恐怕不好收场。”宁玉芜自己不如意,也不会让别人痛快。
就算没了官位,宁成风到底也是个男人,实在见不得自己的妾室如同草芥一般被转手数次,更何况这些女子年轻貌美,善解人意,可比人老珠黄的宁夫人强多了。
听了女儿的话,宁夫人生怕夜长梦多,也顾不得再讨价还价,拿了五百两银子,将十几个姨娘一齐卖了出去,原涵也是其中之一。
此时此刻,小院里乌烟瘴气,被妇人的哭号声所笼罩,不过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很快便有壮汉将她们拖拽出去,绑了手脚扔到马车上。
先前呆在宁府,所有的姨娘都没吃过苦,甚至还过着前呼后拥、锦衣玉食的日子,但这会儿却不同了,到了牙婆手中,她们也能猜到日后的情形,不是进富贵人家做小,就是被卖到青楼楚馆之中,前途一片昏暗。
原涵坐在角落中,不吵也不闹,就跟哑巴也没什么区别。牙婆多看了她几眼,心里暗道可惜,这样的美人胚子,当真值钱得很,只可惜镇抚司的大人交代了,让她将原氏好生安置起来,不容有半点差错。
自打谢崇走后,周清也没闲着,她跟周父商量了一番,从家中拿出香料,去给兰桂两位婆婆调养身体。
两位婆婆虽不如常人康健,但服用过香药后,行动没有任何问题。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周清不愿半途而废,便搓出了不少香丸,交到她二人手里,就算不能日日来到京郊,这些木香饼子也能够控制病情。
在回京的路上,周清看着驾马的刘百户,突然问了一嘴,“先前受伤的那个少年,身体如何了?”
“周小姐说的是云安吧?他受的是皮肉伤,养了这么长时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孩子未曾习武,筋骨比不上我们这些粗人,还有些虚弱。指挥使亲自照看了数日,又送了许多补血益气的药材,再养养便能好全。”甭看刘百户生的粗壮憨实,但心思却半点不粗,指挥使跟谢一不在京城,他将方方面面都处理的十分周到,没有生出半点岔子。
周清虽不知是何人对耿云安下的手,但一个尚未加冠的少年,根本不会招惹到什么仇家,眼下受到牵连,着实可怜。
马车停在香铺门口,周良玉恰好也在,看到身穿麒麟服的男子,他挑了挑眉。
纳采那天自己没在家中,谢崇带着媒婆登门求亲,他亲自猎了一对大雁,极有诚意,比起罗豫那个伪君子不知强出多少倍。且爹娘已经同意了这桩婚事,只等合八字了。
周清看到周良玉,赶忙迎上前,兄妹两个一起往后院走,男人忍不住问,“清儿,你对指挥使究竟是何心思?”
“哥哥对郡主是何想法,我对指挥使亦如此。”周清唇角上扬,杏眼浮现出浓浓笑意。
周良玉只有这一个妹妹,对她疼爱到了骨子里,自然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情。罢了罢了,只要清儿幸福便好,若谢崇胆敢苛待她,自己就算拼了一条性命不要,也会讨回公道。
兄妹俩走到厢房,周良玉将铮儿抱在怀里,低头蹭了蹭小外甥的面颊,鼻前嗅着淡淡奶香,轻咦一声,“以往未曾注意到,这孩子的容貌竟与指挥使十分相似,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话。”
周清手里正拿着拨浪鼓,一下下摇晃着,将孩子逗得咯咯一笑,听到这话愣了片刻,垂眸不住思索,犹豫着该不该将铮儿的身世坦白。
若是说了的话,当初罗豫借种生子的举动肯定是瞒不住了,被自己的夫君送到外男面前,只要一想便觉得万分屈辱,换了性情贞烈的妇人,怕是早就自缢身亡,以求保全名节了。要是谢崇因此生出芥蒂,该如何是好?
但若是不说,对铮儿、对谢崇都不公平。他们分明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子,虽能共处一室,却无法相认,全都是由于她的私心,这与将人玩弄于鼓掌又有什么差别?
见妹妹面上血色尽褪,浑身不住颤抖着,周良玉吓了一跳,将铮儿交给刘婆婆,扶着她坐在木椅上,急急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大夫!”
周清拉着他的手,缓缓摇头,“哥哥莫要心急,我就是太累了,歇会便好。”说完,她盯着铮儿稚嫩的小脸儿,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
转眼又过了小半个月,锦衣卫护送着八十万两税银回来。与此同时,谢崇还将现任的岳州知府押解入京,直接关进诏狱之中。此乃明仁帝暗中授意,只因失窃的税银是岳州百姓血汗,哪能被这些蛀虫侵吞?还不如杀一儆百、杀鸡儆猴,让那些贪官污吏彻底歇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