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炉中点燃辛夷,那股味道逐渐飘散,现下兰婆婆没有流涎水,面色也比方才好了许多,周清一直在旁看着,根本没有分神。
转眼三日就过去了,宁玉芜请过来宾客,再度出现在聚仙楼厅堂之中。
齐王身份最高,坐在主位上,面容依旧俊美斯文,但细看之下,便能分辨出他眼底的焦躁,仿佛困于囹圄的野兽,说不出的骇人。
宁玉芜对齐王十分了解,也清楚最近发生了什么事。齐王派人将耿云安拿下,为了彻底毁掉谢崇,便想一点点的折磨他,岂料镇抚司的人手段委实不凡,不到两个时辰便找到了那处民居,将那个少年救了下来,因此指挥使髓海的病症也没有爆发。
想到这一点,宁玉芜颇为遗憾,她抬眸环顾一周,颊边带着温和的笑意,“诸位宾客怕是已经等急了,比试的结果马上揭晓,带两位婆婆上来。”
原涵坐在周清身畔,她微垂着头,声音低不可闻,“博山炉是绝品香器,若是周小姐得到了此物,务必好生保管,要是你无法护住的话,便将此炉交给指挥使,万不能让它落到别人手中。”
明明比试刚刚结束,结果也没有出来,原涵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周清心里充斥着不解,但却不便发问,只能皱眉点头。
聚仙楼的伙计很快便将兰桂两位婆婆扶了下来,她二人乃是双生姐妹,体质相似,患病的程度也相差不多,但这会儿桂婆婆的面色红润,明显比兰婆婆要康健。
她虽不能下地行走,却稳稳坐在木椅上,慢吞吞道,“这几日多亏了原姨娘的照顾,老婆子舒坦多了。”
诸位宾客记得很清楚,两名老妪身子骨儿不好,三天前都说不出话来,现下桂婆婆竟然能开口了,即便磕磕绊绊,但声音却十分清晰,看来原氏调配香药的手艺当真高超,否则也不会如此。
周父眼底露出紧张之色,双手死死握拳,目光仿佛黏在了兰婆婆身上,暗暗猜测她究竟恢复的如何,是好是坏。
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宁玉芜当真得意的很,她并不认为周清的技艺能超过原涵,毕竟原姨娘不止是调香世家出身,还通晓医理,跟大夫也没有多大区别,岂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能压过的?
谢崇选了这样的妇人而不要她,便相当于彻底跟齐王、宁家站在了对立面,就算他这次侥幸逃脱,髓海的病症永远无法根治,只要找准时机,下回怕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周小姐,若是兰婆婆不能言语的话,比试的结果便没有异议了。”宁玉芜唇角微微勾起,手里拿着翡翠珠串,一下下拨弄着。
周清头戴帷帽,走到兰婆婆身畔,弯腰耳语几句,只见老妇轻轻点头,竟慢慢从木椅上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女人紧紧攥着袖口,亦步亦趋的跟随,生怕兰婆婆摔着,等她定住脚步后,才扶着人坐回原处。
“桂婆婆能说话不假,但兰婆婆也不差。”
宁玉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明明原涵调香技艺十分高超,早就成了调香大师,怎么会输?这不可能,一定是周氏使了诡计!
女人娇美的面庞一阵扭曲,还没等她开口,就被齐王扯住了袖襟。
“周老先生身为调香大师,抚养的女儿也名不虚传,利用香料诊治了兰婆婆的病症,让原本瘫痪在床的人重新焕发生机,下地行走,此等技艺,当真令本王大开眼界。”
齐王说了这一番话,自然没有人胆敢反驳他。周清赢了比试,不止保住了宣炉,还护住了周家香铺几十年的名声,委实不易。
周父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席氏的手,哑声赞叹,“清儿调香的天赋着实不差,多亏了夫人悉心教导,才能有今日。”
周良玉虽成了探花,如今也入了翰林,但周父心里头一直存有遗憾,生怕经营数年的香铺无人继承,但方才见到女儿的手艺,他彻底改变了想法,无论清儿是否改嫁,将来都可以接手店面,女儿家的手艺不必男子差,又何必拘泥于世俗的观念?
“比试前定下了彩头,原氏拿出鎏金博山炉,此刻也该将香器交出来了。”齐王面带笑意的开口。
原涵身边跟着个丫鬟,不情不愿的将木匣送到周家人跟前,她实在是不明白,原姨娘怎么会输,明明桂婆婆比兰婆婆气色好多了,偏偏那个干瘦的老虔婆能下地行走大小姐对姨娘寄予厚望,为了这场比试耗费了不知多少精力,这会儿赔了夫人又折兵,心里头肯定不会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