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宵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王世仁眼里闪动着阴毒的光芒,哼道:“爹,只怕那小子不会顺顺利利的嫁个美人儿给我。”
王公公悠悠道:“纵然他弄些手脚又能如何,有马督公撑腰,还能怕了他不成?好歹他在京城也算个名人,咱家给他个面子,饶他三日,三日后,他若不识相,可怨不得咱家啦!”
王世仁眼里,猛然暴出渴盼之色。
那日偶然见着香菱和黛玉从保安堂出来,顿时惊为天人,魂都要飞了,于是上前调戏,结果被保安堂的伙计教训了一通。
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去找他爹为他出气。
王公公不完全是莽夫,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单独出行,还有汉子为她们出头,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强抢民女,也不是哪家的姑娘都敢抢,还是要摸清楚能不能惹得起。
王公公找锦衣服调查,很快就调查出了结果,居然是王宵家的女眷,尚未成亲,与王宵的娘以母女相称。
这样的女子绝对不能强抢,不然会惹出天大事端,不过娶回来又是另一回事,而且王公公也眼红王家吃了云锦的大头,因此计上心头,以入股逼迫王家。
美人,财产,他都要。
出了织造局,王宵三人立刻前往知府衙门,当赶到时,已是傍晚了。
王宵向看门的衙役问道:“胡太守可在?我是王宵,有事拜见。”
“噢,原来是王公子,请随小的进来!”
那衙役认得王宵,直接把人领了进去。
知府和知县都住在衙门后堂,只是规格更高,也更奢华,住处如一个小型花园,胡长清正借着夕阳的余辉浇花。
“胡大人,王公子来探望您啦!”
衙役放声唤道。
胡长清转头一看,便招手笑道:“来来来,看看老夫养的菊花如何?”
三人走了过去,俯目下视。
胡长清养了上百盆菊花,有一朵花两种颜色的二乔,有红黄二色的鸳鸯荷,还有金背大红、赤线金珠、大芳秋月、泉芳白日等数十个品种。
金秋时节,正值菊花花期,洋洋洒洒一片花海,红白黄绿各色渲染,层次分明,孟宪与朱律均是连声赞叹。
王宵沉吟道:“花倒是不错,可惜老太守心急了,浇水过于急躁,菊花必须土干透了才能浇水,否则前水未尽,后水已来,过尤不及。
老太守您看,这些花的叶片都有些蔫了,花朵也不够饱满,正是水浇多了的体现。”
胡长清捋须叹道:“老夫在苏州,当了四年知府,也养了四年菊花,乡宦人家知晓老夫爱菊,搜罗各地异种送来,有些花仅仅一株,价值便不下百金,身为一地父母,岂能受雅贿挟制,故每回严辞坚拒,这里的上百盆,全是老夫一手载培,想着今冬便要致仕回乡,实是不舍啊。
又不知下任知府是否爱菊,甚至于将其连根铲除,致睡难安寝,哎~~”
朱律和孟宪都能听出,胡长清话里有话。
王宵给二人打了个眼色,三人齐齐长揖施礼,以示敬重。
王宵又道:“老骥伏枥,尚志在千里,老太守年岁其实不大,想那朝廷衮衮诸公,哪个不是六十好几七十往上跑,况且老太守施政有方,刚正不阿,苏州百姓颇受恩泽,奈何朝堂诸公陷于党争,无识人之明,也无用人之心,可悲,可恨!”
这话说到了胡长清的心坎里,苦笑道:“为兴安皇帝祔庙之事,老夫数次上折,回回石沉大海,堂堂帝王之尊,却因朋党私斗,不得飨享祭食,何其悲也。”
王宵道:“老太守不必沮丧,眼下就有个天赐良机,不知织造局王太监之子王世仁渔肉百姓,强抢民女之事,老太守可知?”
胡长清沉吟道:“近几个月来,衙门接到多起报案,皆是状告王世仁,那些苦主,确是惨不忍睹,奈何王世仁的背后是织造局,金陵、苏州与杭州织造局三位一体,又有司礼监撑腰,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官虽为一府之首,却也难办啊。”
王宵问道:“学生家里的事情想必老太守知道了罢?”
“嗯!”
胡长清沉吟道:“静之意欲如何?”
王宵道:“自然是不与他善了,大不了织造局的生意不要了,也绝不受这屈辱,学生打算将家传的云锦秘方公诸于众,必能造出声势,老太守再搜集王世仁的罪证,将之捕入大狱,以斩监候报送刑部,秋后处斩!”
“哦?”
胡长清神色大动,他是万万料不到,王宵竟有如此气魄,再看那凌厉的眼神,绝不向邪恶低头的气概,不禁有了些惭愧。
他虽百般作妖,但是朝廷不理他,眼见致仕之日将要来临,他的心里越来越慌,不能不为退休后的日子考虑。
因此,锋芒收敛了,也不再摆出一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面孔了,而是和光同尘,能不得罪人,尽量不得罪人,只求个善终。
不过内心惭愧是一回事,他也很佩服王宵的敢作敢为,只是想到家里还有那么多口人,一股气又泄了。
到了他这个年龄,很多东西早已经看通看透,光喊口号吸引不了他。
王宵又道:“老太守将要致仕,何不临走前再为民除害?或许朝廷会有大人物关注到老太守,以苏州知府正四品的品秩,不说升官,平迁到都察院任个佥都御史还是有希望的。”
都察院的正印官是左右都御史,次则是左右副都御史,再次是左右佥都御史,前两者各二人,后者有四人。
胡长清心头猛的一跳,佥都御史不是什么重要的官,通常外放巡抚要加个佥都御史的头衔,授予监察地方官员的名义。
真要论起实权,还不如正七品的十三道监察御史。
可是能当上佥都御史,好歹品秩在,先占个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