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眼前一亮,开口道:
“大师,您认得我师父?”
老和尚点点头。
“一代天骄,四绝钟万爻,当然认得,以前有幸见过两次,听闻他收了个好徒弟,自然是想瞧瞧。”
自己的身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听着老和尚的话,也知道了为何自己几人会被请到静海禅院,全是师父的面子。
老和尚说着,看了眼易年,继续道:
“你师父现在如何?”
“挺好…”
“他知道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
“是你不知道还是他不知道?”
“是晚辈不知道…”
易年说的是实话,确实不知道师父知不知道。
以前师父总说自己命格不算,但给自己的第三封信却给指明了方向,要说完全是猜的易年不信。
真武巅峰,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论了。
老和尚听着,点了点头。
“为何睡不着?”
“不知道…”
“贫僧有时也睡不着,便会翻本书来看看,若是易施主有兴趣,可以试试。”
说着,从桌子下面抽出了一本书。
很旧,上下页角微微隆起,已经出了毛边儿。
《多心经》
易年看过不少经书,认得这本。
不是什么高深功法,只是本入门经书。
开口道:
“这书晚辈看过…”
老和尚听见易年,嘴角起了一抹苦笑,开口道:
“唉,年纪大了,总容易忘东西,施主之前说过看了不少佛经,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便给忘了,还是施主多多包涵。”
“大师客气了…”
易年说着,给老和尚倒了杯茶。
老和尚伸手接过,开口道:
“易施主既然看过佛经,自然对修佛有了解,不知贫僧可否问施主个问题。”
“大师请讲…”
“施主觉着佛是什么?”
易年听着,无奈笑了笑。
这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却也很难。
因为没有标准。
说得通,那便都是对的。
说的不通,那便是理解不同。
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心中的佛便不同。
看向老和尚,开口道:
“大师这问题太过高深,晚辈答不出。”
“随意说说,没什么答出答不出的…”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若是以境界论,真武境界的修佛之人便是佛,若是以佛理论,那便是一种感悟,人人身具佛性,信,那便人人是佛,不信,那便众生皆魔,世间无佛。”
“众生皆魔,世间无佛…”
老和尚嘴里念叨着易年说的最后一句话,目光深邃了些。
易年瞧见,抱拳行礼道:
“大师,晚辈都是信口胡诌,若是有冒犯错误之处,还请大师海涵…”
老和尚听着,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笑了笑,开口道:
“佛理本就难辨,要不也不会有这无相大会,众生所见不同,对错自然也不同,施主何错之有…”
说着,把桌上的经书往易年身前推了推,继续道:
“睡不着就拿回去看看,说不定有用呢…”
易年本想拒绝,可看着已经被自己抓在手里的《多心经》,只能尴尬笑笑。
“多谢大师,天色不早了,晚辈就不打扰大师休息了…”
说着,拿书起身,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刚到门口,后面传来了声音。
“易施主,贫僧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易年回身,开口道:
“大师请说,知无不言…”
老和尚笑笑,开口道:
“易施主觉着自己是佛还是魔?”
易年听着老和尚的问题,愣了下,脑中回忆起了仓嘉的话。
与仓嘉相识时,仓嘉说过自己比他更像佛。
可自己从小读了不少佛经,但始终对修佛没什么兴趣,所以只能算是亲近些。
而当初有‘它’存在时,自己疯起来六亲不认残忍嗜杀,无论是城东树林还是圣山,下手便要致人死地,活脱脱一个魔头。
现在‘它’走了,可又来了个‘自己’,若是心思郁结,只怕依旧会被钻了空子,变成那双眼血红的魔头。
自己在那时,便与魔近些。
所以听着老和尚的问题,易年一时间竟不知怎么答了。
想了想,开口道:
“我是人…”
说完,与老和尚点头行礼,转身离开了小院。
看着易年那有些瘦弱的背影,老和尚轻轻叹了口气。
茶水倒掉,茶杯收好,提着油灯回了房间。
灯光熄灭,竹林里暗了下去。
或许原本就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