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一口气说了七十七个名字,没有半点儿停顿,没有半分迟疑。
这些名字不止是名字,更是一条条曾经鲜活过的生命。
“都是在黑风山牺牲的将士们吗?”
易年说完,南北北开口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我早去一天,不,哪怕早去一会儿,他们中很多人都能回来。”
没人会怪易年,但少年自己怪自己。
出青山的时候救不了晋阳军中的人,北祁的时候救不了清风寨地底的亡魂,南屿,更救不了她。
学医救人,学武救人,可到头,总是救不了。
南北北听着,同样叹了口气。
“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不必有任何顾虑,我二哥将御南军带成这个样子,没脸来找你麻烦,至于庞清文还有庞德不用理会,惹急了我直接带着凤羽营平了他的宰相府,挨骂就挨骂,认了。”
南北北还是以前样子。
风风火火中透着率真。
易年听着,微微一笑,开口道:
“多谢。”
“要说谢的人应该是我,若是没你,只怕御南军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若是军队烂了,还能指望谁守护南昭百姓呢。”
南北北开口回着,将从演武场捡起的破罡递给了易年。
“我没有第二把了。”
丢了,就找不到了。
易年将破罡接过放回腰间。
“多谢。”
而后,无言。
易年很爱说话,不过分人。
对南北北很熟悉,但还没到无话不谈的程度。
从七夏口中知道南北北对自己有意,没有刻意疏远,因为没有必要。
少年的心早就埋在了青丘的小河旁,与七夏一起睡着。
“你的嗓子…”
南北北指着嗓子,开口问着。
少年不说话,那便她说。
古境时候总是这样。
“之前哑了,过段时间就能好了,不碍事。”
“你的衣服…”
“孙大力说我穿这身好看,明天要祭他们,懒得换了。”
“南屿之行怎么样?”
“有些事不能说。”
南屿的一切,是南屿的秘密。
易年不怕那位大人,但不能食言。
南北北听着,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下了很大决心,开口问道:
“七夏姑娘呢?”
易年听着,指了指南方。
“在那里睡着。”
睡,有很多解释。
昏睡,沉睡。
不过南北北听得懂。
若是七夏还在世,他不可能一个人回来。
更不会怎么也掩盖不掉眼底的哀伤。
别人看不出,南北北能。
睡了,便是永远睡了。
两滴泪,从眼角滑落。
落在了红裙上,结了霜花。
易年没看,但听得出。
“谢谢…”
死,分三次。
当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是第一次死。
肉体消散,不存任何东西于世间,是第二次死。
而第三次,也是真正的死亡,那便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所以有人记得,那她便一直在。
南北北听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红色羽毛。
七夏送的那根。
一直看天的易年在感觉到那丝熟悉的温暖之后,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上面。
关于七夏的一切,易年还拥有的只有那半块儿星空玉佩。
不知丢到了哪里的箫,陪着七夏睡的着凤凰翎,都不在。
七夏来时只带着这些,简单的很。
走时,依旧简单的很。
看着南北北手里的羽毛,易年轻轻笑了笑。
“收好吧,她送你的,对你来说很有用。”
南北北境界提升如此快速,与红色羽毛分不开。
听着易年的话,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易年,在瞧见少年脸上淡淡笑意后,开口道:
“你变了…”
“嗯?”
易年有些不明白。
“你比以前爱笑了。”
南北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总不能天天哭吧?”
易年反问道。
或许是泪早在桃花震落的那晚便流干了,或许是有人说过自己皱眉不好看。
哭的时候便会皱眉,所以少年改了。
看着那依旧带着笑意的脸,南北北立马捂住了嘴巴。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南北北想解释,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没事的。”
听着易年安慰的话,南北北的心却怎么也放不下,开口道:
“你…”
话到嘴边,但不知说什么了。
看着月光下那嘴角始终带着笑意的少年,南北北不知怎地,心头涌起了莫名哀伤。
沉默良久,缓缓道:
“你好像变了。”
“是吗?哪里变了?”
易年总会在恰当时候递上一句能让别人继续的话。
礼貌,或是习惯。
南北北点了点头。
“以前的你不会点名道姓的要杀人,也不会插手别的事情,只要触及不到你或是你在意的人,你便不怎么上心,但现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