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信。
自己在师父身边待了将近二十年,自认为对师父还是了解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松开七夏的手,抚着还能辨认出的竹字,摇了摇头。
现在想这些没用,出不去,一切都是空谈。
如果出去了,等空了,回青山问问师父,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师父懒,但不骗人。
最起码,没骗过自己。
与易年一起看着牌匾的七夏看出了异样,关切问着:
“怎么了?”
易年听着,深吸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开口回道:
“没事儿,就是有些感慨,若这里真的是净竹寺,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变故,能让当年天下第一的修佛圣地变成如今这破败模样。”
易年说的很轻松,也很遗憾。
让人听见,只会认为他在怀念这里辉煌的过往。
“世事无常,谁也不能保证永远不生变故,寺庙如此,人间亦是如此。”
七夏回着,也有些感慨。
可变故二字出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抵同易年一般,惋惜着。
易年来不及多愁善感,不管净竹寺因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与自己无关。
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从这里出去。
出不去的话,可能千百年后,就该别人对着自己的尸骨感慨了。
起身把牌匾放在了门口,靠着门框立住,开口对着牌匾说道:
“没有趁手的工具,你就先在这里吧,等空了我去后院寻点木条钉子,修好了在把你挂回去,总在地上扔着也不是个事儿。”
虽不能恢复往日样子,除了自己与七夏,可能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看见,但修个东西,也不算什么难事。
把牌匾放好,和七夏说了声,推门进了破庙。
那门依旧无声。
老和尚又准时出现。
还是看不见七夏与易年。
一步一停,和前几天一模一样。
二人看了眼老和尚,走到了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讨论着已经说了许多次的话题,看着老和尚的一举一动。
老和尚还是那般,拜香,念佛,修梁,扫院。
重复着百年前的一天。
易年看着此时正坐在门槛上休息的老和尚,有些疑惑。
目光停在了老和尚身上,声音响在七夏耳中。
“这位大师昨天明明已经感受到了我,怎么今天又恢复了前几天的样子,好像忘了我的存在呢?”
七夏听着易年的问题,沉思了下,开口说道:
“可能你有昨天,这位大师没有吧。”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觉得七夏说的对。
老和尚一直重复着他的今天,而昨天,只是相对于自己来说。
自己的昨天与这老和尚有了场跨越时空的交谈,但他的昨天应该还没有自己。
也就是说,现在正坐在门槛上休息的老和尚,还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那这位大师还会不会记得昨天与我的谈话?”
易年问着,七夏听着。
“或许吧,这位大师有着跨越时空与你对话的神通,可能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也会有所感应,说不上就记得呢。”
易年的目光依旧看着老和尚,半分也不曾移开。
昨天便是这个时辰,老和尚向着自己走来。
而今天,在易年的注视下,老和尚又动了。
混浊的双眼看向易年所在的方向,苍老的脸上,眉心又多了几条沟壑。
扒着门起了身,向着易年的方向走着。
易年看着老和尚一步一步的到了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站定。
目光,依旧望着外面。
嘴唇动着,有声音响起。
在易年的脑海中。
“门口静坐时心静了,才能感觉到施主的存在,老了,施主的昨天,说了几句话便没了力气,不过今天小施主,好像与昨天有了些许不同,怎么会有些熟悉的感觉呢?”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
七夏说对了!!
他的昨天没有自己,但凭借着这不似人一般的神通,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昨天发生的事情!
修行之人有些异于常人的灵感很正常。
或知祸福,或算吉凶,境界高了,对自己的事情,总会有些模糊的感觉。
但也只是感觉。
易年不知道要何等境界才能有这般神通,反正现在见过的人,只有老和尚一人。
师父或许可以,不过没见过。
知道老和尚与自己交谈的时间不长,易年不想浪费一点儿时间。
向着老和尚行了个礼,开口说道:
“晚辈不知大师所说的熟悉气息是什么,误入了这里,打扰了大师与宝地清净,还望大师海涵,方才在门口见了牌匾,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晚辈实在认不出,还请大师明示,这里是不是佛门圣地净竹寺,若是冒犯了佛祖,晚辈在这里陪个不是,还请大师指条明路,我与七夏定会速速离去,不扰这里片刻安宁。”
此时见了目前唯一的契机,易年自然要抓住机会。
说点好话要是能离开的话,在这里说上个三天三夜都行。
就在易年等着的时候,老和尚笑了。
“能与百年后的人聊聊天,这等机遇,贫僧也是没有过的,不急,今天不会再像昨天那般,不知小施主可否赏个脸,与我这老僧说上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