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不知树林里发生的事儿,此时正跟着队伍往前走着。 一行人沿着山路向南,目的地是腾腾县附近的军营。 这些官兵说话声音很小,一点儿没有在王小子客栈时候的样子,估计是怕被别人听到什么。 不过他们再小心,也逃不出易年的耳朵。 在队伍中听这些官兵聊天,得知抓狗那人姓刘,是这个小队的副队长。 被王小子喊着李爷的那个是队长,与客栈时候差不多,不是特别愿意说话。 这些官兵都很怕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闭嘴。 那刘副队长负责前面开路,李队长一直后面跟着,估计是怕人跑掉。 不过这点似乎有些多余了,他们的演技很好,这些对即将到来的军旅生涯向往的年轻人根本看不出前面是一条死路。 开始易年还有些好奇,为什么王小子知道的那么清楚这些人却不知道,后来在队伍里与他们攀谈几句才知道。 他们与自己一样,都是‘逃荒’到此的难民,碰见官兵自然相信,而且根本没听过镇子上的事儿。 难怪吃饭的时候没见他们,估计是那李队长怕露馅,把他们留在了外面。 官兵们喝了酒,天色又黑,赶路速度不快。 不过就算想快也快不起来,这些难民也就剩下走路的力气了,要是着急赶路,估计一半儿都得扔在路上。 之前问过王小子,腾腾县大约离那镇子四十里左右,不远不近。 要是易年一个人全力赶路很快就能到,而与这些人一起走,从深夜一直走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还没见到腾腾县的影子。 中途休息几次,只是简单喝点儿水,本是野果成熟的季节,可林子里一个都没看见,估计全被摘走了。 没想到原本富饶的南昭,战事起时竟落魄到了这种地步,可见战争对百姓的危害之大。 清晨时候,有个人实在走不动了,双眼逐渐迷离,脚步越来越轻,在经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坡时候抬不起腿,身子一倾,直直朝着前方摔了下去。 易年瞧见,不经意间伸手拉了一下,只听扑通一声,那人摔在了地上。 不过有易年躲开所有人目光拉的那一下,减轻了不少力气,没摔的头破血流。 没办法,这时候不能暴露,毕竟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这要是跳出来救人,一定会被一直跟在后面的李队长看出端倪。 那人一倒,队伍虽没慌乱,但还是停了下来。 离着最近的一人伸手去拉,饥饿加上一直赶路,身子早已吃不消,人没拉起来,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队伍就跟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全坐在了地上,体力实在跟不上了。 前面的一个官兵听见动静回头一看,眼睛一横,开口喝道: “赶紧给老…” 话还没说完,刘副队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教训道: “老什么老,老子还没自称老子呢!” 说着,走到人群旁边,脸上堆着笑意,继续道: “大家别怕,这小子也是着急,回去了才有吃的,他是怕你们饿了,没事儿,累了就歇会儿。” 往人群中凑了凑,看了看那最先摔倒的人,检查下没什么大事,开口道: “好了,大家伙歇一会,然后咱们一口气赶回去,不远了…” 眼下能歇,后面还有盼望,众人心情大好,立马朝着刘副队长道起谢来。 易年看着,有些无奈。 这不就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吗?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谁也想不到堂堂南昭军人会把主意打到难民身上。 给众人分了水,官兵们也坐下休息。 毕竟王小子那客栈确实没什么吃的东西,这些官兵的体力比难民强点儿也有限。 易年低调的混在队伍里,几次观察之后发现那最为谨慎的李队长并没有看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破绽。 休息过后继续赶路,不过速度越来越慢。 原本早上就能到的腾腾县,临近晌午时候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座古老而又破败的县城坐落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宛如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城墙残破不堪,砖石剥落,估计很久都没修过了。 看见了目的地,众人的精神好了不少,脚下也感觉轻快了一些。 用着最快的速度到了城门前,为首的刘副队长示意众人停下。 易年借着这空档顺着城门看了看里面样子。 与那镇子差不多,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的房屋年久失修,显得十分破旧。 有些屋顶已经塌陷,墙壁也出现了裂缝,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街上有行人,一个个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着迷茫和无助。 街头巷尾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和沉重。 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一般,店铺大多关门大吉,市场上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小贩在苦苦支撑,整个县城仿佛失去了生机与活力。 看着这破败的腾腾县,易年眼中满是疑惑。 战火还未波及到这里,这里怎么会破败成这个样子? 正愣神儿的功夫,忽然感觉有人在拍自己,收回目光看去,只见那刘副队长正站在自己面前。 脸上堆起笑意,开口道: “刘队长有何吩咐?” 只差一个字,但听起来就舒服很多。 果然,那刘副队长一听,脸上的怒气立马消了,赞许的看着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把这个戴上…” 说着,递给易年一个黑色的头套。 说是头套其实就是一个口袋,布料密实,不怎么透光。 这要是戴在头上,根本看不清面前的路。 拿着头套,易年疑惑道: “刘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不光易年疑惑,同样拿着头套的众人也十分疑惑,同时看向了刘副队长。 刘副队长看见周围目光,笑了笑,开口道: “大家都知道,咱们南昭正与江南诸国打仗,军队正是重中之重,这种时候可不能让敌国奸细混进来,腾腾县虽然离战场很远,也必须要小心谨慎,这里还有军营,一切都是机密,为了安全起见,这路暂时不能让大家瞧见,等到了之后查清底细,自然不会为难大家,放心,前路平坦,不会磕了碰了,好了,都快点吧…” 众人听着,觉着刘副队长说的没什么问题,军队确实是重中之重。 一个个开始往头上戴着,排好队准备继续赶路。 刚排好队,那刘副队长再次开口道: “还有啊,丑话说在前头,路上谁要是敢私自摘抄头套,一律按细作处置,大家清楚这处置是什么意思吧?” “清楚!” 众人异口同声回道。 还能是什么处置,当然是死路一条。 众人看不见,但对易年来说没什么区别。 不说神识铺开便能时时反馈周围场景,单说耳力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戴不戴区别不大。 一行人没有进城,而是在官兵的带领下沿着城墙外面的土路开始走着。 别人看不见,只以为在往军营方向前进,但易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刘副队长正带着人群在城外绕着圈子,根本没往军营方向走。 或许说,这些人最后要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军营。 果然,在绕了几圈把众人绕的迷失方向之后,带着众人到了南城门。 沿着门可罗雀的街道继续走着,不多时,停在了一处地方。 刘副队长开口道: “好了,大家跟紧,不许喧哗…” 接着,有风声响起,应该是挥动手臂带起的声音。 然后,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走…” 一声令下,众人继续前进。 脚下的路从土路变成了石板路,有蹼沓声音响起,不知是路上有水还是有人的鞋子漏了。 又是一顿七拐八拐,混在队伍里的易年感觉到湿气逐渐变重,一股难闻的味道飘了进来。 易年能闻见,旁边的人自然也能闻见。 不过之前那刘副队长交代过不让喧哗,此时没人敢吱声。 就在众人忍着这味道的时候,前面传来了哗啦声响,应该是有人在拖动铁链。 片刻后,刘副队长开口道: “好了,大家先进去…” 众人听令,在官兵的指引下,顺着一个并不算宽的门走了进去。 当所有人进去以后,铁链声再次传来。 铁链声过后,讥笑声音传来: “这是我见过最傻的一伙人,都到了这儿了,一个反抗的都没有,哈哈哈哈…” 那笑声,肆无忌惮中又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众人听着,愣了下,纷纷摘掉了头套。 当看清眼前的情况之后,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全部露出了不解与疑惑神色。 “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要去军营吗?这是哪里?” “就是啊,怎么回事儿?” 人群立马慌乱起来,离着门口最近的一人一把抓住铁链,看向门口官兵,开口道: “军爷,这是干什么?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那官兵瞧见,毫不犹豫的抽出长刀,脸上笑容消失,手上也丝毫不留情面,挥刀便朝着那人的手砍去,之前赶路时的和善模样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