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诀别［上］

自打马壮爸被命运的巨手推进了医院那座冰冷的殿堂，家中的气氛便如同冬日里的湖面，平静之下暗流涌动。马壮他姐与丈夫，两颗心因忧虑与疲惫而渐行渐远，加之婆婆对他们这段婚姻的态度，连那本该是彼此慰藉的亲密时光，也悄然褪色，如同被遗忘在角落的旧照片，蒙上了灰尘。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人最不经意间，开上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就在这片看似荒芜的情感荒漠中，一颗新芽竟顽强地破土而出，那是她腹中的小生命，一个尚未成形，却已带着无尽可能的小生命。但这生命的到来，却如同晴天霹雳，让她本就沉重的心头又添了几分难以名状的复杂。 这孩子，注定与她血脉相连，却又不得不背负上“孔”这个姓氏，成为了一个既属于她又仿佛游离于她之外的存在。她的心中，此时丝毫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温柔，更多的是愤恨和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深深忧虑。这一切，都化作了她此刻低头行走间，那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与无助。 倘若说，那一刻，当马壮的大姐踏出老边区妇幼保健院的门槛，心中翻涌的不仅是苦涩的海洋，更有难以遏制的悲鸣，如同深夜荒原上孤狼的哀嚎，凄厉而绝望。 在前往市供销社的路上，马壮的大姐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每一步都踏在了无形的压力与迷茫之上。街边的景致恍惚地掠过，直到，她不经意间驻足于一家小日杂店前，店内的光线柔和而昏黄，那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那张原本茫然无措的脸庞显得更加突兀。 她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心中却是一片翻江倒海。那些关于未来的不确定、对现状的无力感，以及即将面对那个姓孔男人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然而，在这短暂的停滞之后，她猛地瞪圆了眼睛，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仿佛做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几分钟后，她毅然决然地迈进了小日杂店，那一步，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也预示着她即将踏上一条不归之路。店内，各式各样的日用品整齐地排列在货架上，但她的目光却直接锁定在了那把不起眼的水果刀上。那刀身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与她此刻的心境不谋而合。 她伸出手，缓缓拿起那把水果刀，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仿佛也握住了自己命运的钥匙。没有过多的犹豫，她付了钱，用那份化验结果单卷起来包住水果刀，紧紧攥在手中，转身离开了小日杂店。 一个半小时后，当她再次见到姓孔的，她这一路的辛酸与挣扎，所有的悲鸣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瞬间凝聚成了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怨恨、愤怒，到最后的决绝，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那一刻，她的心中不再有犹豫，不再有恐惧，只剩下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和对自我救赎的渴望。她猛地停下脚步，手中紧握着卷在化验结果单中的水果刀，她的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寒光，冰冷而决绝。 姓孔的，或许还未从她那突如其来的目光中回过神来，便已经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危险，他转身便走。但一切都为时已晚，马壮他大姐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猛然间扑向了他，手中的化验结果单瞬间如同燃起火焰，其中卷着的水果刀也同时化作了一道闪电，划破空气的一声嘶鸣，唤醒了死神。 尖叫声，终于在这一刻爆发，那是她长久以来压抑情绪的宣泄，是她对不公命运的反抗，也是她内心深处对自我的扞卫。那一刻，所有的悲鸣都化作了这一声尖叫，响彻云霄，震撼人心。而那个姓孔的男人，则成了这一切悲剧与愤怒的最终承受者。 那把被化验结果单紧紧包裹的水果刀，宛如死神的化身，散发着死气自他背后逼近。那并不算锋利的刀刃穿透了空气的阻碍，先是触碰到了他温热的皮肤，那一刻，细微的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随后是坚韧的真皮层，它试图抵抗这突如其来的侵袭，却终究未能阻挡住那绝绝的力量。 刀刃继续深入，毫不留情地割裂了肌肉组织的纤维，切割都伴随着他体内无声的挣扎。它穿过了层层阻碍，最终找到了那最为脆弱的所在——骨骼的缝隙，那是生命的门户，也是死亡的通道。就在那里，这把水果刀以一种几乎不可思议的精准，不偏不倚地刺入了他的心脏，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而被紧紧卷绕在刀刃之上的化验结果单，此刻已被挤压成了圆环状，它紧紧贴合在刀柄周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护手装置，既保护了持刀者的手不受污染，又赋予了这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水果刀一种中世纪欧洲重剑般的威严与冷酷。在夕阳的余晖下，这一幕显得格外诡异而悲壮，仿佛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复仇戏剧。 突如其来的剧痛，如同被烈火灼烧，又似寒冰刺骨，瞬间席卷了孔姓男子的全身。这种疼痛是如此剧烈，以至于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那是对生命即将消逝的无力抗争。 紧接着，是深深的恐惧与绝望。他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他试图挣扎，试图呼救，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动弹不得。他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得到的、失去的、惋惜的、遗憾的瞬间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最后，当生命之光逐渐熄灭，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那是一种超脱于物质世界之外的宁静，是对生命本质的一种深刻领悟。可他始终不明白，马壮他大姐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懦弱的女子，今天是如何有勇气将一把水果刀刺入自己的身体。 ………………………… 北山有话说：“一个女人能走到这一步，究竟是对是错谁又说得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