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一晚上要给陆西骁买什么生日礼物,却还是想不出来。
太贵的负担不起,他又好像什么都不缺。
没办法,只能去外面逛一逛,看看有没有适合的礼物。
最后,她停在一家饰品店前。
玻璃台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相框,其中一个是很复古的雕花镂空金属相框,跟陆西骁住的那小洋楼很贴合。
周挽想起上次在他家看到的放着她妈妈照片的相框,木质的,大概是那个夏天雨水太多,潮气重,已经有些褪色泛白。
这个倒是挺适合的。
周挽挑定了礼物,拿去付钱。
“135块钱。”店员说。
“这么贵啊。”
“小妹妹,你看看这个做工就知道很繁琐精致了,现在这年头贵的就是手工活儿。”
周挽没多说,又选了个灰色简洁的礼品袋,将相框放进去。
陆西骁说今晚来拿礼物,那应该是会来游戏厅。
周挽没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已经买好了礼物,觉得这样太刻意。
傍晚吃过晚饭后,周挽便拎着礼品袋到游戏厅。
周末人比较多,忙了好一会儿才得闲。
坐下没一会儿,一个男生忽然走过来:“哈喽。”
周挽抬头:“有什么事吗?”
男生抓抓头发,笑起来很阳光:“小姐姐,你有男朋友没?”
“啊。”周挽微怔。
“那我能要你个你号码吗?”男生接着说,拿出手机,“我叫——”
还没等他说完,旁边忽然插来一道生冷的男嗓:“周挽。”
陆西骁整张脸都沉着,五官和棱角愈发显得锋利,修长的手指捞过那人的手机丢还给他。
男生愣了下:“……你是她男朋友吗?”
陆西骁侧头,冷眼看他。
男生只觉得像被冰刃剜了一刀,他是个好说话的,立马说了句“抱歉”,转身离开。
陆西骁眯了眯眼,一手抬起周挽的脸,看了她一会儿,扯着嘴角意味不明地嗤声:“你还挺吃香。”
“……”
他不爽时压迫性极强,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稀薄,让人透不过气。
“我没给他号码。”周挽温温吞吞地解释。
她能感觉到陆西骁对她是有好奇和兴趣的,而由这兴趣中又分出一点喜欢和占有欲。
或许并不多,只不过他向来随性,懒得伪装,直接将不爽写在脸上,像是放大千百倍,让人误会情深。
陆西骁淡声:“我礼物呢?”
周挽将礼品袋从桌子底下拿出来,递给他。
陆西骁打开,拿出里面那副相框,挑了下眉:“就相框?”
周挽抿唇:“别的太贵的我……”
她没说完,被陆西骁打断:“我是说,照片呢。”
周挽顿了顿。
她原本买这个相框是觉得可以把他妈妈那个受了潮的相框换掉,但明白在他面前提妈妈是禁忌,她没敢开口。
陆西骁看了她会儿,拿出手机,直接对着她拍了张照。
游戏厅光线昏暗,闪光灯自动打开,拍下的瞬间少女表情错愕,眼睛睁大,圆鼓鼓的,像颗饱满的黑葡萄。
陆西骁看了会儿照片,轻笑了声。
“就这张吧。”
“……”
蒋帆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让他出来玩。
这儿吵,陆西骁点了免提
陆西骁淡声:“不去。”
“你生日还真一个人过啊,出来呗,我们一群人呢。”
“生日跟你们一群男的过,我有病?”
这时有一旁打游戏的突然触发了什么惊喜,游戏机响起欢快的声音,蒋帆听到,愣了下,随即明白了,拖着长音“哦——”了声。
蒋帆语气狎昵暧昧:“那是不合适,成年了嘛,是该做点成年人的事。”
周挽拿笔的指尖一顿,眼睫颤了颤。
陆西骁睨着她表情,清清楚楚看到血色从脖颈蔓延到脸上。
他勾唇,丢下一句“滚蛋”,挂了电话。
他没借方才那话继续戏弄周挽,拿了游戏卡,便到一旁打游戏去了。
周挽松了口气,埋头继续写题。
后面几个小时,陆西骁都在那儿玩游戏。
而周挽则做完了两套卷子。
直到十一点,陆西骁又拿着厚厚一沓积分券让周挽录入,他断断续续地来游戏厅,但每回都能拿不少券,到现在已经有将近10万的积分。
周挽看了眼10万能兑换的礼品,多是些电饭煲、榨汁机一类,陆西骁肯定用不到,她便也没提,任由这些积分继续存着。
今天天又冷了。
冬天空气总不太好,天空中没几颗星。
吸口气都是要打个哆嗦的凉意。
周挽戴上上回在陆西骁朋友超市拿的手套,搓了搓手,仰头看天。
“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周挽说。
平川市已经两三年没有下雪了。
就算下了也不过雨夹雪,落地上就化了。
周挽记忆中漫天遍地的雪,已经是童年,爸爸陪她一块儿堆雪人。
“不会。”陆西骁说,“暖冬。”
地上的落叶被扫光,这一条路两边种的是樱花树,如今这个季节叶子都掉光,只剩下交错的光秃秃的树干。
周挽很轻地叹了口气。
陆西骁侧头:“你喜欢下雪?”
“嗯。”周挽点头,“你不喜欢吗?”
“太吵。”
他的描述很奇怪,但周挽却明白。
下雪天很吵,每回平川市下雪都会引得大家尖叫欢呼,下雪天路上人也格外多,就连朋友圈也变得忙碌。
周挽笑了笑:“我觉得很干净。”
世界一片雪白,很干净。
好像那些丑恶、阴暗、哭喊、痛苦都不再存在。
就连她自己,似乎也能回到童年那个因为打雪仗堆雪人就特别快乐满足的周挽。
“那年底去看雪。”陆西骁淡声。
“你不是说,今年不会下雪。”
陆西骁看了她一眼,眼梢稍扬,声音带着笑意和一点少年人的张扬放肆:“我说能让你看到,自然就能看到。”
周挽愣了下。
她有点出神地看了陆西骁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她想,年底。
今年过年在二月初,还有三个月多。
如果年底陆西骁还会带她去看雪,那么他们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至少还能维持三个月。
这样的话,之前威胁郭湘菱在剩下三个月内给她剩下的15万也能实现。
奶奶应该就有钱做手术了。
周挽这么想着,下一秒,又深深厌弃自己的想法。
陆西骁问:“你几岁。”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陆西骁扯着她马尾往后轻拽了下,“问你话。”
“什么?”
“你几岁了。”
“16。”
“生日呢?”
“3月25号。”
陆西骁扬眉:“你开学早?”
“嗯,我爸爸是老师,我小学时他帮我安排的早了点。”
这是陆西骁第一次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父母。
继续往前走。
陆西骁点了支烟,察觉她情绪不高,像有心事,明明刚才在游戏厅时还没有。
他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问:“想什么呢。”
周挽一顿,仰头起看他眼睛。
他眼底平静,却又了然,像是完全看透她,明白她的情绪。
有时候,陆西骁确实是个很细腻的人,尽管他很少说,但许多情绪变化他都了然于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
像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换句话说,像知己。
但周挽偏不能告诉他自己想的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陆西骁不勉强,没再问。
送她到家门口,周挽转过身,看着他眼睛认真说:“陆西骁,祝你18岁生日快乐。”
她语气诚恳又认真,好像把真心剖出来一般。
陆西骁眉心微跳,喉结滑动。
“希望你永远都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周挽嗓音轻且坚定。
风轻轻吹。
吹去最后那句话。
“永远敢爱敢恨,万事顺遂。”
祝你能找到那个让你真正喜欢的女生。
也祝你能坦坦荡荡的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