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汗都下来了。眼前的人忽远忽近,又朦胧又清晰,他的大脑一阵阵地发木,突然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他只觉得不真实,极度的不真实。
瞿末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沈岱把手揣进了兜里,轻轻攥成拳,他沉淀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们……我不知道是……您。”
“你不知道是我。”瞿末予重复了一遍,唇角微微勾起。
沈岱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这话听着确实挺玄乎,换他他也不太信。
“让你失望了吗?”
“没有、没有。”沈岱忙道。
“那么,我们回归一下正题吧。”瞿末予道,“婚后,你有什么要求。”
沈岱慢慢换了一口气:“您有什么要求?”
“这是一次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合作,我需要你在婚前签一些协议,明确财产和各种权利的归属,婚后做一个正常的妻子就可以,保密,低调,忠诚,有边界。”瞿末予说得快速且流畅,显然这些话已经完全预备妥当,只等到这一刻平铺直述出来。
沈岱点了点头。
“更具体的条款陈律师会与你沟通。”瞿末予看了一眼旁边的法务。
陈律师微笑着点头。
“好。”
“那么,你的要求呢?我会为你提供与我的妻子匹配的生活条件,你不用感到难为情,这是你应得的体面。你也可以根据你的习惯,对你未来的住所进行适度的改造,刚才我提到的那些,有什么想法吗?”
沈岱发现瞿末予又快速地瞄了一下表。他失落地意识到,面对面坐在这里并即将结为合法夫妻的两个人,他的精神世界在为这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地动山摇,整个人生也会就此发生无法预知的剧变,在这命运或将风起云涌的前夕,压抑的平静是他面对未知的唯一防具。然而,对于瞿末予,这件事只值得午休之后、会议之前抽出来的短暂空档,像一件日常工作般轻便快捷地处理掉。
婚姻大事不是“大事”,只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合作”。
沈岱发热的头脑冷却了下来,瞿末予说得对,这只是一场合作,他本来就是为了还债才答应和一个陌生人的婚约,只是在发现结婚对象居然是瞿末予之后便想入非非,是他带入了不必要的情感。
沈岱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瞿末予,身为一个oga,要与一个顶级alpha做眼神的交汇,实在需要勇气,就像一个小型食草动物要与大型食肉动物对视,哪怕对方完全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图。他问道:“瞿总,我之后要住哪里?离公司远吗?”
瞿末予有些意外:“你还想继续工作?”
“……不能继续工作吗。”沈岱迟疑起来,这份工作不仅仅是一份好的工作,也是他的理想,如果这就是代价,那真是太大了。
“当然可以,失去你这样优秀的员工,是公司的损失。”
沈岱顿时松了口气。
“沈工,法律和程序上的东西,你可以和陈律师详谈,有什么疑问和诉求也尽管提出。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他说着站起身。
“好,瞿总您先忙。”沈岱也跟着站了起来。
瞿末予太高了,即便是在普遍高大的alpha里也算高的,像一堵墙,在沈岱身上打下一片阴影,沈岱仰视着眼前的男人,从进屋至今都没有消散的压迫感更重了,明明他看起来彬彬有礼且平和。
现实生活中,alpha虽然常见,但s级alpha凤毛麟角,s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是极为可怕的,如同手持重械,可以从生理及心理双层面击溃一个人,甚至被法律明文禁止为人身伤害,他虽然没见识过,但听说过。用和缓的姿态面对他人,是瞿末予身为上位者的修养,这让沈岱更生好感。
瞿末予信步离开,沈岱轻吁出一口气。
陈律师客气地说:“沈工,您请坐,我们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谈。”他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
沈岱瞄了一眼:“这是婚前协议吧。”
“婚前协议是一个比较笼统的说法,这份合同不仅仅涵盖资产,还有保密条例,名誉商誉,婚后的权利义务等等,当然,就像瞿总说的,这是我方的要求,您也可以提出您的要求,我来负责中间的沟通与协商。”
沈岱拿起那份合同,象征性地翻了一下:“太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