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次太出风头也不是好事,如果不出意外,我爹那边,很快又要有旨意下来了,内容无非是让太子出东宫,收回我手里的兵权,清理一遍两浙我的安排之类,如果他胆子再大一点,让太子暂时监国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顾怀揉了揉眉心:“没完了不是?你爹还真喜欢玩平衡那一套也就是说接下来这段日子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赵轩点了点头。
“以我们现在的交情,你跟我交个底,”顾怀看着他,“如果你爹真的腿一蹬--那么太子和你之间,他到底会选谁?所谓的夺嫡,到时候会不会演变成最坏的情况?”
赵轩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
他自以为现在已经很能猜对龙椅上那个父皇的心思了,但始终猜不透他到底会怎么选,自从许多年前他拥有了和太子一样出阁读书受大学士教导的待遇后,在母妃还在激动地抱着他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的父皇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看过宫里的宦官养蛐蛐,也看过他们把蛐蛐放在一个碗里斗着玩,那些蛐蛐浑然忘记了在泥草之间跳跃时候的生活,也不知道碗的外面有人正有人在挑拨观望,只会用尽全部力气朝对面的蛐蛐扑过去。
他感觉自己就是那只蛐蛐,自己的皇兄也是,只不过个头会大一些,他们被选出来,在碗里互相扑杀,只不过是为了取悦所有人。
皇位需要有人继承,百官需要分化,而父皇需要两个儿子为那个皇位争夺得头破血流,却永远只能离那个皇位几步远。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表现出更喜欢哪只蛐蛐,也不可能会让蛐蛐猜到今晚哪一只会被丢进野地里自生自灭。
赵轩突然感觉之前做了那么多事的喜悦一下子消失不见。
顾怀看着他:“所以说,哪怕做再多事,立再多功,你依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坐上龙椅那一个,只是寄希望于在你爹做最后选择的时候,你的分数会稍微高上那么一些,百官会多少偏向你一些,百姓会更希望你做皇帝一些?然后如果你爹选择的是太子,那么到时候就老老实实地当个藩王享福,然后把我们这些出过力的全部卖个好价钱?”
赵轩猛地色变,顾怀却自顾自继续说道:“--这样说也不对,因为你一直在往兵权伸手,和太子受文官拥护不同,你喜欢结交武将,我是不是可以以为:你已经在为最坏的结果做准备?”
他是第一次和赵轩聊这些,事实上之前他一直没打算过问杨溥和赵轩的夺嫡计划到底是什么,但眼下入局越来越深,他不能再观望了。
赵轩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顾怀若有所思,看来赵轩的胆子果然要比他想象的还大一些。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还可以更大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