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黑暗里传来牢门打开的声音,有些旧的官靴踩在了刑部天牢仿佛还带着血的地面上。
持着火把的狱卒呼出口寒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如果不是上头规定每天夜里都要巡逻两次,他实在是不愿意来这个鬼地方。
作为掌管天下刑狱的刑部天牢,这里面进进出出过不知多少人,上到三公九卿,下到贩夫走卒,牢房越来越多,能囫囵走出去的却没有几个。
久而久之关人的顺序也就有了讲究,靠近大门的,多半是些犯了事的泥腿子,定了秋后问斩等着陛下复核,也就只能先在牢里关着;而越往里走,犯人的身份也就越高,至于三公九卿那种在朝堂政争中落败的大人物,更是会关在牢房的最深处。
清脆的脚步声越发深入,回荡在宛若迷宫的天牢内,每当走到一间牢房前,狱卒总会举起火把照亮原本黑暗的角落,看一看里面的人是不是还活着--至于偶尔窜出来的老鼠和虫子则是引不起他的一点兴趣。
这是例行的公事,也是某种消遣,随着转过一个路口,关在里面的基本都是官吏,想象一下这些人之前还高高在上,如今却只能在这暗无天日肮脏发臭的牢房里等死,某种幸灾乐祸的情绪就出现在了狱卒的心头。
偶尔还能听见锁链轻响,满身是伤的人影扑到木栅边急切地询问着什么,这种时候狱卒都会拿出鞭子狠狠地抽过去--一般这种都刚关进来不久,心底还存着希望,而那些已经明白自己没办法出去了的,多半是在听见脚步声或者看见火光的时候默默坐起来,呆呆地看着狱卒走过。
再往前走了片刻,就到了牢房的最深处,狱卒举起手中的火把,便看到了一道没有穿囚服的身影静静坐在地上,对着牢房的墙壁发呆。
那是个穿着黑色儒衫的书生,看年纪应该不大,面相很俊朗,但在这种地方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些落魄,身上没什么伤痕,那袭儒衫也没什么破损--这倒是很难得的事情,毕竟能被关到这里,几乎就没什么出去的可能,进来之前总是要挨一顿杀威棒的。
至于原因狱卒倒也知道一些,这书生是牢头亲自送进去的,临了还嘱咐过,千万不要存着敲笔钱的心思,也不能用私刑,如果有狱卒犯了忌讳,到时候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这应该是位大人物吧,狱卒想。
只是这种待遇还能持续多久呢?想必过不了多少天,他就会被扒去那身儒衫,换上囚服,然后被提到刑房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最后满身是伤地回到这里,流着眼泪等死。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倒是可惜了这副年轻俊朗的皮囊。
狱卒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转向。
脚步声逐渐远去,那能带来些温暖的火光也慢慢消失,牢房里一下子暗下来,墙上那些被之前的囚犯留下来的痕迹也开始隐没在黑暗里。
倒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几首绝笔诗,大部分都是骂人的话,政敌的名字加上“彼其娘之”之类的倒是很常见,看来被关进这里的人怨气确实都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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