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青看了她一眼,有点无奈,“没事,我没用力,就口腔被牙齿磕破了吧。”
“……”
常梨心说,我都听到你拳头砸在他骨头上的声音了!还没用力呢!
“那那个秦玥呢?”常梨问。
“是他妹妹,我们三个都是c大的,我和秦颉是同一届的,进学校就认识,秦玥比我们小两届,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大二结束的暑假,她刚拿到c大录取通知书,我们去哪儿玩,好像是攀岩馆,秦颉把她带过来了。”
“我当时参加了学校的学生会,外联部,到大三就是外联部部长,秦玥大一入校也就进了外联部,部门当时经常会有聚会,我有时候也会去,也时常会见到。”
常梨皱了下眉,攥紧了矿泉水瓶:“她喜欢你?”
许宁青一顿,身子往后靠:“对,她大一的时候就跟我告白了。你知道我,那时候也懒得交女朋友,就拒绝了。”
“我以前拒绝人家告白,一般都不会再有太多明显的表示,后来估计也就喜欢别人谈恋爱去了。”许宁青闭了下眼,“但秦玥不一样,她还是每天会给我发信息、送礼物,有一整盒的千纸鹤,也有亲手做的小手工件儿,其实挺难受的,也挺烦的。”
“这种锲而不舍的沉重的真心,是会让我觉得特别困扰的。”
常梨也遇到过那样子的男生,当你不喜欢对方的时候,的确会觉得困扰,也丝毫不会觉得感动,因为知道对方再怎么做自己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感觉,他付出的越多自己就会有越深重的无以为报的不平衡感。
“我拒绝过好几次,但好歹是女生,也是当时朋友的妹妹,我不想弄太难堪,就点到即止。”
“但是她还是那样,我不收她的礼物,她就想办法弄到了我公寓地址,直接放到我家门口。”
已经过去好几年,许宁青现在回忆起来其实连秦玥长什么样都不太清晰了。
但还是依然能记得,她每次见到他时的笑脸,不管拒绝了多少回,都能亲昵的扬起笑脸和他打招呼。
好像永远不会受挫。
后来许宁青当面严肃拒绝过她一回,让她别再送礼物,没事也不要给他发那些莫名其妙的短信。
他到今天都能清晰记得那时秦玥表情的变化,嘴角一点点往下掉,眼眶蓄上眼泪,歪着脑袋狠狠盯着他,声音平的不起波澜:“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许宁青觉得莫名其妙,当时后面有朋友喊他,他就直接转身走了。
常梨皱眉问:“那之后呢?”
“之后我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我那时候也没在意,大四的时候我就自己创业,有了现在承和的雏形,那段时间没怎么去学校。”
“后来再回去是作为创业代表给大三同学讲座发言,那次发言结束后有两个女生来找我。”许宁青喝了口水,缓声说,“我才知道,秦玥后来在学校自称我女朋友,还给有些向别人问过我联系方式的女生发过恐吓信。”
常梨一愣,觉得后脊发凉,不可思议的重复:“恐吓信?”
常梨原本听到前面以为这应该是秦玥因为被许宁青拒绝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儿而自杀的故事,即便是这样的故事也实在是已经让人难以接受。
她没想到秦玥还会自称是许宁青女朋友,甚至还给别人发了恐吓信。
她没法去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秦玥她——”许宁青顿了顿,说,“她精神有点问题,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当时知道后就直接去找她,但是没找到,公司又突然有事要处理,我只能给她发了信息先回去。”
“那天会议结束后吃饭,那时公司规模小,周末加班就十几个人,所以直接订了外卖便当,而我那天中午要跟江妄和范孟明吃饭,没吃统一的便当,结果那天公司加班人员全部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什、什么……”,常梨难以置信,“是秦玥?”
“嗯。”
许宁青靠在椅背上,沉默了许久,而后倦怠的低下头,按了下眉心,“十几人食物中毒的事被警方调查后,在监控视频里发现了秦玥,但便当已经全部扔掉被处理了,没证据,也不能怎么样。”
“秦颉和秦玥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他们跟父亲一起生活,后来才知道他们亲生母亲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有一定遗传几率,诱发可能性也比一般人要高。”
“所以她后来……”常梨没说下去。
“嗯,在我毕业那一天,我去学院交材料,她从学院楼顶楼跳下来了,在我面前。”
常梨愣住了,尽管刚才从秦颉口中也已经知道了秦玥跳楼,可从许宁青口中说出来整件事情的全貌,常梨还是觉得不能接受。
这都什么破事啊。
凭什么把秦玥的死归咎在许宁青身上。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常梨许久没说话,许宁青叹了口气,侧身靠近她,伸手轻轻捏了把她的脸:“不是说不会怕的么。”
他笑了笑,食指碰了下她的耳垂:“再揉会儿?”
常梨人颤了下,抓住他作祟的手拿下来:“刚才那个人因为自己妹妹死了就对你那样?他凭什么把这件事怪在你身上。”
常梨皱着眉,声音都忍不住的在颤,“他凭什么说秦玥是被你害的,我还觉得,所有的事都是他妹妹自作自受呢。”
小姑娘眼眶渐渐有点泛红,颤抖的尾音里渐渐有哽咽泛出来,声音里还压着火,听起来又委屈又生气。
许宁青耐着性子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哭什么。”
他又继续说:“秦玥跳楼后警察按例还是来调查过,确定自杀,但是也发现了她手机里一个可以记录个人心情的app,她在上面记录了我和她之间,一些压根不存在恋爱细节,以及后来导致她崩溃是因为我喜新厌旧甩了她。”
常梨:“……她是有什么妄想症之类的病吗?”
“差不多,后来为了排除教唆自杀的嫌疑我也被叫去调查过,不过这事也挺好解释的,我手机里都有信息记录,一对比就清楚,当时负责调查的警察了解她行径和家庭背景后说应该是精神分裂。”
“那秦颉?”
“他不相信,秦玥是他很疼爱的妹妹,突然死亡他没法接受,而且之前秦玥跟他说过自己谈恋爱了的事,虽然没说是我,但是他看到秦玥手机上的记录后就都相信了。”
常梨惹不住骂:“两个人都有病。”
许宁青这么多年来也没再跟人提起过这事,如今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心里倒舒服多了。
“我怎么还听他说,你在秦玥忌日的时候去看她了?”常梨轻声说,“这件事你根本就没有错的地方,你千万别觉得对她有愧疚。”
常梨顿了顿,轻声说,“虽然这么说一个已经去世的人不太好,但我太生气了。”
许宁青扬眉,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看着的确有点气咻咻的,腮帮子微微鼓着,矿泉水瓶子都被捏凹了。
他屈指在瓶子上弹了下,从她手里抽出来丢进一旁垃圾桶。
常梨:“秦颉还为他妹妹委屈,我还觉得她活该呢,又下药又栽赃陷害的,谁被她喜欢谁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许宁青头一回从常梨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还饶有兴趣的挑了下眉,解释道:“我知道,我也没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只是多少也有关系,那天正好经过墓园附近,就去送了束花。”
常梨越想越气,开始觉得刚才跟秦颉对峙时没发挥好,应该揪着他领子狠狠骂一顿的。
“你就应该早点儿告诉我这件事的,看我刚才不骂死他。”
许宁青笑起来:“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会害怕,而且也不是什么开心事,就没告诉你。”
“那现在呢?”常梨问。
“现在是听说追女孩要学会适当卖惨,能让女孩产生同情心的话就会让追求容易很多。”许宁青一本正经道。
常梨:“……”
她看了许宁青一会儿,男人脸上挂着点散漫的笑意,看着和平常时候差不多,但她就是觉得他看上去特别疲惫,被方才那一幕弄得烦躁又无奈,现在这话也像是只是想把她重新哄开心了。
许宁青这样子的人,看似无拘无束云淡风轻,但其实是很有教养的人。
如果他告诉她这件事是为了卖惨让她同情的话,那许宁青真的非常成功了。
许宁青抬眼,正好对上常梨视线,看着小姑娘狐狸眼轻轻弯了下。
他一顿,看着常梨缓缓靠过来,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手臂很轻很缓的搭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常梨吸了吸鼻子:“侄女疼你。”
许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