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前几日刚刚定下了容成翊的亲事,看着年纪与老二只差一岁的老五容成爅,打定主意要将他的亲事也尽快定下,所以皇帝不容拒绝地将容成爅带到了容妃的赏花宴。
皇帝和容成爅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没有惊扰前面的小姐夫人。容成爅径直走向一座颇高的假山,对皇帝道:“皇上,臣就在此处吧,一来男女有别,二来省的吓到那些世家小姐们。”
容成爅说话时垂着头,皇帝看不到他眼里的神色,沉默了几息,皇帝低沉的声音传来:“也好,这里看得更远些。”说罢,皇帝便独自走向了容妃所在的正殿。
容成爅目送皇帝走后,一个轻巧的跃身,人便稳稳地站到了假山顶部修建的一处小阁楼,这小楼建造的十分巧妙,在山顶的开阔处开始修建,与假山契合在一起,浑然一体。从远处看来时几乎看不到阁楼的存在,这里是容成爅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在这里的时候他可以看见别人,而别人却看不见他,这样他就能看到那些人脸上除了鄙夷和恐惧之外的神色了。
赏花宴还没有结束,贵女们交上去的诗文也还没有结果,苏瑾安的诗只写了两句,都算不得一首,故而能得彩头的必然不是她,与其在这里耗着,还不如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坐一会儿,苏瑾安心里如是想着。于是,苏瑾安装作认真赏花的样子慢慢往凉亭的边缘移动,好在也没有人注意她,苏瑾安十分顺利地走出了凉亭,苏瑾安走的悄无声息,不是刻意关注她的人一定不会发现她不在了,不过不巧的是林若水一直默默观察着苏瑾安,所以苏瑾安离开后,林若水是第一个发现的,不过她并没有声张,而是同样默默退了出来。
苏瑾安是自己溜出来的,身边没有宫女的指引,为了不惹麻烦,她决定在不远处的水塘边上坐一会儿,欣赏一下皇室的花园。苏瑾安前脚刚刚站定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低低的说话声,苏瑾安不想被人注意,于是顺着水塘边上的一条小径离开了此地。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到用膳的时辰了,苏瑾安在想着要不要先去找一下梅氏,但是她发现自己应该是走错了路,这条小径上连个宫女或者內侍都没有,她怀疑自己会不会走到了什么不该来的地方,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能在这里办宴会,应当不会有什么禁忌之地,想来应当是这条小径过于偏僻,没有什么人来罢了,苏瑾安走到了一处假山附近,决定在这里等一等,看有没有路过的宫女。
容成爅的目光随着假山下的苏瑾安来回移动,看样子应当是迷路了,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可以看到苏瑾安乌黑的发顶和雪白的侧颈,青绿色的裙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阳光下似乎被镀了一层柔和的银光,让她看起来像是山间的小精灵,他见过许多美人,但没有一个像她一样感直视他的眼睛,那些女人在他面前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只有她敢在他面前像对待正常人一样说话,甚至……救他。
苏瑾安正左顾右盼地祈祷着出现一个可以给她领路的人,却不想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跑来,还伴随着女子的哭声,苏瑾安暗叫一声不妙,今日真是倒霉,怎么老是碰上麻烦。来人距离苏瑾安越来越近,她此时离开定然会被发现,但若是不离开被发现了了岂不是更尴尬,苏瑾安稍稍侧身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应该是今日来参加赏花宴的,她一口气跑到了假山旁,扶着假山呜呜地哭的伤心,苏瑾安将身子缩了回来,与那女子隔着一座假山相对而立,心中默默祈祷对面的人快点离去。
苏瑾安的祈祷明显没有什么作用,那女子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极力压抑的哭声更加让人听得悲切。不消片刻,便有另一人往这边来了,似乎是来寻这姑娘的,苏瑾安不安地在原地走了两步,这假山虽大,但确是没有打通的,里面没法藏人,就在那人越走越近的时候,苏瑾安看着格外高大的假山忽然灵机一动:上面!苏瑾安急忙抱起裙子往山顶爬去。
容成翊看着眼前不顾形象的苏瑾安有些想笑,不过可能是太久没有笑过了,他几乎都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他的笑容只是往上扯了扯嘴角。
一座假山对苏瑾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上来才发现,原来山顶竟然还有一个隐秘的小阁楼,她觉得这里隐秘应当没有人来,于是便推开了眼前褐色的雕花小门。眼前出现的人让苏建睁大了眼睛,她觉得以后出门她还是应该看一下黄历的,谁能告诉她一个王爷不好好地待在王府里,怎么会出现在假山顶上?
苏瑾安正准备开口说话,下面便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惊的苏瑾安一时忘记了行,容成爅似乎对下面的情况一点都不好奇,他看着苏瑾安变换不定的脸色觉得心情似乎有几分愉悦。
苏瑾安没想到赏花宴上竟然还有男子,她不由得往容成爅所在的窗边走了几步,下面男子的说话声便清晰地传来:“别哭了,这是皇宫,注意你的身份。”
“王爷,呜呜……呜,我……我……”女子哭的断断续续,听得出她再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我不想嫁到焱王府,你说过会让我做侧妃的,我……我不想……”
听到这番话的苏瑾安惊讶地掩嘴,下面的女子喊“王爷”,听那男子的声音又很年轻,还提到了焱王府,估计十有八九下边的男人是珵王容成瀚,听那女子的意思是她将要嫁到焱王府了,而她却早已和珵王私定终身了,现在她只想给珵王做侧妃。苏瑾安觉得她长这么大可能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候了,她偷偷瞄了一眼容成爅,只见他依然面不改色地站着,仿佛下面提到的焱王不是他一样。
“这不是可以由着你我性子的事,如今我已经有了苏氏长女做侧妃便不可能再纳你了,既然如此不如听从你父亲的安排,你若进了焱王府那无论与你还是与我都是一件好事。”珵王的话里透着深意。
女子已经不再哭了,只是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可是他是焱王呀,眼睛那样可怕的恶魔,我去了还有命吗?”
听到这里,苏瑾安不由得看向了容成爅,原来别人竟然对他如此歧视吗?就因为眼睛异于常人吗?
感觉到苏瑾安的视线,容成爅垂眸与她对视,苏瑾安立马低头欣赏自己衣服上的花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