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二十年前的描述一般,一棵独木成林的大榕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只是有些不同,他没说过,这树上已挂满了榕须,绯红色的榕须。
正常榕树的榕须一般都是焦黄色的,有些呈现出暗沉的红,可如此明艳的红色,倒还是第一次见。
最为奇妙的是,这一根根的榕须,是从地下浮出来,慢慢往上飘,最后回到树上。
你可见花开一生,从含苞初待,慢慢绽放,最后枯萎,却不曾想这世间还有那先枯萎,再绽放的花。
这一切,犹如江河逆流,时光倒溯,起死回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这里的所见,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它们的不规矩。
墓门依旧,只是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将门上的字全都覆盖住了。
甬道依旧,狭窄的长廊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如果是二十年前的血,为什么在这里永不会干涸呢?
这里是个不守规矩的地方,榕须尚可先死后生,那不过是维持着血液的新鲜,又能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走在里面,听到了悉悉邃邃的摩擦声,一声接着一声,好像有无数的人在不停地走动着。
里面有人么?
还住着这么多人?
可是他依然什么都感觉不到,好像与生俱来的敏锐的嗅识到了这里就全然没有作用。
路,走到了尽头。
他记得,按理来说,现在前面应该是一片骨堆来着。
然而,前面的路空空荡荡,平平坦坦,什么都没有。
连那所谓的毒,都没有了。
他从腰间掏出了几枚剔骨钉飞射出去,落在路上,什么变化都没有。
这里,已经不再是当年景。
就好像,换了一个主人,把家里的布局装饰重新归置了一番似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脚步声已经消失不见了,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一滴滴水滑落在地的声音。
滴答……滴答……
他走在路上,总是听到离他很近的滴答声,总是觉得有人在跟着他。
总觉得,也许在下一秒,有人的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的手里,只剩下一个空的刀鞘。
手中的火把上,火苗轻快地跳动着,照出了一长串的影子。
他以迅雷之势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想多了么?
滴答……滴答……
继续向前走,只是他突然顿住了脚,一滴湿润的东西从他眼前滴落,火光照耀下带着晶莹的殷红。
抬头。
那头上挂满钟乳石的洞顶,爬附着一群群人,褶皱的皮肤紧紧包裹在骨头上,看起来像是风干的一样。
这群人,都只有左眼,他们的右眼已经被掏空,他们的嘴角都咧着一个夸张的弧度。
他们,都在看着顾影,像是欣赏着一份珍馐佳肴,忍不住,口水淌落了下来。
滴答……滴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