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影划过……
夜,像浓的化不开的墨滴,被这鲜艳的绯红色朵朵晕开,院外的海棠花依旧清冽,院中的墨菊香依然清新,而这股浓稠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才更令人觉得安心。
单衣少年却看都没看他手中的东西,转身便走开了。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雪白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染上血迹的刀,擦着刀上的每一处,甚至连凹槽都不能留下一点污渍。
刀可以杀人,可以沾血,但是不能带着血再回到他的刀鞘。
就像是珍惜一件陪伴自己多年的至友,他如此小心地擦拭着,生怕力大点弄坏了,力小点又擦不干净。
来来回回擦拭了许多遍,确定真的擦干净了,刀上连一点血腥味都没留下,他才将刀缓缓收回刀鞘,将帕子扔了。
另一边,裘甲少年也已将十余名护卫屠尽,走到单衣少年的身边,“少阁主,可要将此物取回?”
“不。”单衣少年扭过头去,只黯然地说:“他没交代的事,就不要自作主张,他若想要,自会派人来取。”
对一种未曾出现过的东西保持好奇心,是人之常情,可也往往会因此而送了性命,至少,也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从不对任何没有交代过的东西怀有好奇心,想要碰它一碰,他只不过是一个活着无趣的人。
“那许蒙……可要去追?”裘甲少年继续问着,他们本就是奉命来找老人的儿子寻回一件重要的东西的,如果东西不在了,那这些人就该死。
如今他的儿子却跑了,这本就是一个尚未完成的任务。
单衣少年抬头看了看北方的天空,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那里,像是有些失望,却又像是有些庆幸,“他去的那个地方,只怕不是现在的你我可以去的。”
裘甲少年不再说话,默默的将剑收回剑鞘,继而走向死去的老者身边,将他镶满宝石的佩刀拾了起来。
刀在人在,刀离人亡。
拿到了他的刀,就是结果了他的命。
而他的这把刀,将作为一种荣誉的标志,放在兵器库里,与其他主人已不在的兵器一样,被永久地封藏起来。
恍惚间,听到后院有一些凄凄切切的哭泣声,两人便径直走了过去。
只见后庭的正堂内坐着几个女人和孩子,十余人挤在一起抱着腿哭泣,女人竭力的用手捂住孩子们的嘴让他们叫不出声来,又自己使劲咬着牙关努力哭不出声来。
单衣少年伸手往腰间一摸,裘甲少年连忙拦道:“阁主是从来不杀女人和孩子的。”
单衣少年看着裘甲少年,轻轻一笑,带着些许的不屑。
是,他从来不杀,因为这些事都有人代他做了。
别人成为了他的手中刀,他自己,自然是不用再去拿起屠刀了。
单衣少年顿了一下,却又推开裘甲少年,只默默道:“可他这次却没有特别嘱咐,他不说留,就是不留。”
江湖上,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不杀无力反抗之人,似是已经成了杀手间默认的规矩。
规矩就是规矩,如果有人不守这规矩,那就会有麻烦来找上他。
他不是一个爱找麻烦的人,却也不怕麻烦。
单衣少年从腰间摸出了几根剔骨钉,可是当他看到一个孩子眼中流露出了那种视死如归的神情,突然手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