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叶然不敢松懈,用私家车载或多或少也还是有些风险,但目前好像也没得选择了。
这时,身后的人群突然有个女子的声音道:
“有什么好跟这种人道谢的,老爷子会这样还不是被这人气出来的?”
“就是,装什么大尾巴狼?!”
“老爷子有什么好歹,我们全村上上下下可饶不了你!!”
不过叶然没心情听。
这些重要吗?
姥爷能康复才重要,活着才重要!!
身后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里话外都在指责眼前这个中年男子,而且听起来,叶达康的中风,似乎跟眼前这男子有很大的关系。
叶然觉得有些厌烦,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要稳定姥爷的情绪。再多的纷争都是雪上加霜。
“佬爷,很快就有人来救您了,别担心。我陪着您呢。”
此时此刻,对叶然来说,姥爷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许医生来了……”
“许医生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吵杂,却很自动纷纷让开一边,让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挤到前面。
眼前这个体型略显矮胖的男子叶然记得。
叶然母亲葬礼的的时候,这胖子就坐在隔壁桌,离叶然的位置很近,很多人都找他敬酒,喊他许医生。
叶然才知道这矮胖子是村里卫生室的医生。
他喝得多吃得也多,满脸红通通,眼睛笑瞇瞇地,像是不知饿了多久馋得很,经常就听到他说:”你们不吃了吧!那这盘我吃完啰!”
叶然忍不住转头看去,看见那胖子喜孜孜地扫盘,边扫还边说:”别浪费了。”
把葬礼宴席当成自助餐吃到饱,这胖子也是没谁了!
胖子艰难的挤出人群,蹲到老人身边,抬起头对围观的人群沉声道:”都先让开,给病人一点空气,这样围着病人都没有办法呼吸了!!”
“你们赶快让开!!”
医生说的话对农村的人还是很有权威的,胖子一说,原本吵吵嚷嚷挤在一起的人全都自动退了开来。
胖子蹲了下来,稍微检查了一下,翻了翻眼皮,把了把脉,轻轻碰了佬爷的用力紧紧闭着的嘴。
“应该是脑中风,我们这里不行,快送县城。”
胖子皱着眉头d县城的车程要四个小时,等我姥爷到那,太慢了!!”叶然急道。
“那也没办法,我们这边什么都没有,怎么治?”
说着,胖子叫上叶然一起,缓慢又小心的把叶达康身体翻成侧卧,头和身体朝向同一侧,叶然知道这是胖子怕叶达康万一呕吐或有痰卡进气管造成窒息,所做的急救处置。
叶然心中焦急。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家属也是一样。叶然母亲住院的时候,叶然辞职陪着母亲在医院接受治疗,人几乎每天都住在医院里。
叶然母亲住的病房是六人间,医院生生死死,旁边的病床病人来来去去,那段时间,叶然跟几个医生跟护士也成为了朋友,他们偶尔也会跟他聊起医院的八卦跟轶闻,叶然印象中,就有几个由于家属没有发现,送医不及时而直接因为脑溢血引发的并发症而逝世在急救病床上的例子。
叶然记得那些医生朋友很严肃的跟他说,脑中风这个病最重要的是抢救的时间,抢救的及时,这个病就不会落下什么问题,但如果很晚才被发现,没有得到良好的救治,那么死亡率是很高的。
“让让!!让让!!!!!”
人群外传来一个男子焦急大吼的声音,听声音,叶然知道是大舅叶建军来了。
满身是泥的叶建军排开人群挤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叶达康,他焦急的冲上去想要去搀扶叶达康,却被叶然一伸手拦住了。
叶建军恶狠狠的瞪着叶然。
“大舅,现在不能随便动姥爷,姥爷现在最怕颠簸。”
叶建军一怔,旁边的胖子说道:”军哥,你侄子说的没错,你家老爷子现在不能受颠簸,都不要动他!!”
胖子毕竟是医生,天然的权威性在那。叶建军慌乱又焦急的点点头,低吼道。
”那我爸现在怎么办?”
叶然转头向那个中年男吼道:”车呢??!!还要多久到??”
“在村口了!掉个头就进来了!!”
这时,叶达康喘气的声音突然像是个抽风箱似的开始大喘气,脸也越来越红,就像被一条无形的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嘴角也开始流出白沫,看起来很是吓人。
“爸!!”叶建军见状焦急大喊,但他不敢碰叶达康,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胖子。
“许医生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胖子深呼吸了一下,从急救包里拿出针灸用的针包。
揣在怀里,闭着眼睛皱着眉,喃喃着像在祈祷些什么。然后拿出酒精棉,开始将那些针消毒了一遍。
他的神色很镇静,但他微微发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真实的心情。
许攸平常就是个村卫生室的小医生,帮村民开开药治治头疼脑热、小感冒,包扎一下刀伤跌伤什么的没问题,有什么大病,基本都是直接往县城送,哪有他一个乡村小卫生室的医生什么事情。
现在遇见脑中风这种可能致死的急症,一来真不是他手上的器材可以处里的,而来他也没真的遇到过中风的病人。
小胖子从医学院毕业后,医生这职业的路一直走得跌跌撞撞,因为资质太过平凡,全都靠讨好教授才勉强毕了业,因为医院实习的日子太苦,他待不到两年,就决定到农村去开卫生室。
跟家人说是想服务乡村,但其实说穿了,他求的就也不过只是,这里的人还把他当个医生看,有那么一点点尊严。
平常他也受叶达康不少照顾,眼睁睁看着叶达康现在的病况危急,即使再怕,他实在也无法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