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史演义

第72章 重耳的成就:从流亡者到一国之君的蜕变

话说公子重耳责怪狐偃使用计谋让他离开齐国,并用魏犨的戈攻击狐偃。狐偃急忙跳下车躲避,重耳也跟着跳下车,举起戈追击狐偃。赵衰、臼季、狐射姑、介子推等人一起下车劝解。重耳气愤地将戈扔在地上,仍然愤愤不平。狐偃跪下磕头道歉说:“如果杀死我能成就公子的事业,那么我死去比活着更有价值!”重耳说:“如果这次行动能成功那就算了,如果一无所成,我一定要吃你舅父的肉!”狐偃笑着回答说:“如果事情不成功,我不知道我会死在哪里,你怎么能吃到我呢?如果事情成功了,你将会享受美食,而我的肉又腥又臊,有什么值得吃的呢?”赵衰等人一起前进说:“我们这些人因为公子有伟大的志向,所以才舍弃了亲人,离开了家乡,一路奔波相随,也希望能在历史上留下功名。现在晋国的君主无道,国内的人谁不想拥戴公子为国君?公子如果不自己争取,谁会跑到齐国去迎接公子呢?今天的事情,实际上是我们大家的公议,不是子犯一个人的主意,公子请不要责怪错了人。”魏犨也大声说道:“大丈夫应该努力成就名声,让声名流传后世。怎么能沉迷于眼前的儿女情长,而不考虑终身的大事呢?”重耳听了之后,改变了脸色说:“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听大家的安排吧。”狐毛拿着干饼进来,介子推捧着水也一起进来,重耳和其他人都吃饱了。壶叔等人割草喂马,重新检查马的马勒,检查车辆的轮子,然后向前出发。有一首诗说:“凤脱鸡群翔万仞,虎离豹穴奔千山。要知重耳能成伯,只在周游列国间。”

不久,他们来到了曹国。曹共公这个人,喜欢游玩享乐,不理朝政,亲近小人,疏远君子,把阿谀奉承的人当作心腹,把官爵地位看作粪土。朝廷里有三百多人穿着红色官服乘着轩车,都是来自市井陋巷的谄媚之徒。他们看到晋公子带领一群豪杰来到曹国,都觉得很不舒服,因为这些人与他们“志不同道不合”。他们担心晋公子在曹国待久了,都劝告曹共公不要接待他。大夫僖负羁劝谏说:“晋国和曹国同姓,重耳公子来到我们这里,我们应该表示热情款待。” 曹共公回答说:“曹国虽然是小国,但是却处于列国之中,所以我们的子弟去各个国家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我们对每个人都要表示礼节,那么国家就会花费很多,我们怎么支持它呢?”僖负羁又说:“晋公子具有贤德,闻名于天下,而且他有重瞳和骈胁的特征,这是大贵的征兆,不能把他看作一般的子弟。”曹共公显得有些稚气,对于贤德他并不在意,但听到重瞳骈胁时,便好奇地问:“重瞳我知道,那骈胁是什么样的?”僖负羁回答说:“骈胁是指两胁骨紧密相连,如同合一,这是一种奇特的相貌。”曹共公表示怀疑,说:“我不相信,暂且把他留在宾馆里,等他洗澡的时候我再去看看。”于是让宾馆的人邀请公子进宾馆,只提供水和饭,不提供菜肴,不设宴席,也不讲宾主之礼。重耳很生气,所以不吃饭。宾馆的人又来请他洗澡,重耳因为长途跋涉,身上很脏,正想洗去尘垢,于是脱去衣服准备洗澡。曹共公带着几个宠幸的人,穿着普通的衣服来到宾馆,突然闯进浴室,靠近重耳,观看他的骈胁(肋骨),说了几句话就吵吵嚷嚷地离开了。狐偃等人听说有外人进来,赶紧过来看,还听到嬉笑声。他们询问宾馆的人,才知道是曹共公。无论是公子还是臣子们,都感到非常生气。

话说僖负羁劝谏曹共公,但曹共公不听,于是僖负羁回到家中。他的妻子吕氏迎接他,见他面带忧色,便问:“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僖负羁告诉她,晋国的公子重耳经过曹国,但曹共公没有以礼相待。吕氏说:“我刚才去郊外采桑,正好看到晋公子的车队经过。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晋公子,但是从跟随他的几个人中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才华出众的英俊之士。我听说,有英明的君主,就一定有忠诚的臣子;有忠诚的臣子,就一定有英明的君主。从他的随从来看,晋公子一定能够复兴晋国。如果现在兴师动众攻打曹国,将会引起无法挽回的破坏,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曹共公既然不听你的忠言,那你就应该私下去结交他。我已经准备好了几盘食物,你可以把白璧藏在其中,作为见面礼。结交要在未遇之前,你应该尽快去。”听了吕氏的建议,僖负羁在夜里前往曹君的官邸。重耳此时心情沮丧,怒气难消,坐在那里。当他听到曹大夫告诉他,僖负羁前来请求一顿饭时,便召他进来。负羁行完礼后,先为曹君道歉,然后表达了自己的敬意。重耳非常高兴,感叹道:“没想到曹国竟有如此贤明的臣子!我如果回到国家,一定要好好报答你!”重耳吃饭时,在盘子里发现了一块白璧,对僖负羁说:“大夫你已经很照顾我了,让我不至于饿死在土地上,这厚重的贿赂我实在不需要。”僖负羁说:“这只是我微薄的敬意,公子请务必收下!”重耳再三推辞,不肯接受。僖负羁离开后感叹道:“晋国的公子虽然如此穷困,却丝毫不贪图我的璧,他的志向真是无法估量啊!”第二天,重耳便离开了,僖负羁私下里送他出城十里才回来。史官有首诗说:“错看龙虎作豾貒,盲眼曹共识见微。堪叹乘轩三百辈,无人及得负羁妻!”

重耳离开曹国去宋国,狐偃提前到达,与司马公孙固会面。公孙固说:“我们的国君不自量力,与楚国争胜,结果兵败受伤,到现在病还没好。然而,我早就听说公子您的大名,一直很仰慕。我一定会打扫干净客房,等待您的光临。”公孙固入朝后向宋襄公报告了重耳的到来。襄公正恨楚国,日夜寻找贤能之人来帮助他报仇。听说晋国的公子重耳远道而来,而晋国是个大国,公子重耳又有贤良的名声,襄公非常高兴!但因为他的伤腿还没有痊愈,难以亲自去见重耳。于是,他命令公孙固去郊外迎接重耳,并安排他入住宾馆,用国家君主的礼仪来招待他,并赠送给他七牢大礼。第二天,重耳准备离开。公孙固奉宋襄公之命,再三请求他多留些日子。公孙固私下问狐偃:“当初齐桓公是如何招待你们的呢?”狐偃详细告诉他齐桓公赠送姬妾和马的事情。公孙固将这些话转告给了宋襄公。宋襄公说:“公子从前已经与宋国缔结婚姻。再送纳女子我不能,但马我可以照数赠送。”于是宋襄公也赠送给重耳二十乘车马,重耳对此感激不已。他在宋国住了几天,期间礼物和问候不断。狐偃看到宋襄公病情没有痊愈的迹象,私下与公孙固商议如何帮助重耳复国的事情。公孙固说:“公子如果您害怕旅途的艰辛,我们虽然国家不大,但也可以作为您暂时休息的地方。如果您有更大的志向,我们国家刚刚遭受丧乱和失败,力量无法支持,您还需要寻求其他更大的国家,才能实现您的目标。”狐偃说:“您的话真是真诚肺腑之言。”于是当天就告诉了公子,准备好行囊出发。宋襄公听说公子要离开,又赠送了丰厚的物资、粮食、衣物和鞋子等,随行的人都非常高兴。

自从晋公子离开后,宋襄公的箭伤日益严重,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临终前,他对世子王臣说:“我没有听从子鱼的建议,才落得如此下场!你继位后,要把国家交给他辅佐。楚国是我们的大仇敌,世世代代都不要和他们友好。如果晋公子能回到他的国家,他一定会成为国君,一旦他成为国君,一定能联合各个诸侯国。我的子孙要恭敬地侍奉他,才能稍微安心。”王臣再次拜谢接受命令。宋襄公在位十四年后去世。王臣主持丧事并继位,称为宋成公。髯仙有一首诗批评宋襄公德行和实力都不足,不应该被列入五伯之列。诗中写道:“一事无成身死伤,但将迂语自称扬。腐儒全不稽名实,五伯犹然列宋襄。”

当重耳前往宋国,即将到达郑国时,消息早已传到了郑文公的耳中。郑文公对群臣说:“重耳背叛父亲并逃亡,各个国家都不接纳他,经常饥寒交迫。这是个不肖之人,我们不必对他以礼相待。”然而,上卿叔詹劝谏道:“晋公子有三种助力,是上天保佑的人物,我们不能轻视他。”郑文公问:“什么是三助?”叔詹回答说:“同姓的人结婚,其后代一般不会繁衍昌盛。但现在重耳是狐女所生,狐和姬同属于一个宗族,狐女生下重耳后,他便有了贤良的名声,逃亡过程中也没有遇到祸患,这是第一助。自重耳逃亡以来,他的国家一直动荡不安,这难道不是天意在等待治理国家的人吗?这是第二助。赵衰、狐偃都是当代的英杰,重耳能够得到他们的效忠,这是第三助。有了这三助,您应该以礼相待。尊重同姓,体恤贫困,尊崇人才,顺应天命,这四样都是美好的事情。”郑伯说:“重耳已经年老了,他还能做什么?”叔詹回答说:“如果您无法尽心尽力地礼待他,那就请您杀了他,不要留下仇恨,以免留下后患。”郑伯笑了笑说:“大夫的话太过分了!既然您让我礼待他,又让我杀了他,那么礼待他有什么好处呢?杀了他又有什么怨恨呢?”于是他传令给门官,不要让重耳进来。

重耳看到郑国不欲接待他,于是决定开车离开。他到了楚国,拜见了楚成王。成王也以国君的礼遇待他,设宴款待他。重耳谦虚地表示不敢接受这样的礼遇。赵衰站在旁边,对公子重耳说:“公子流亡在外已经十多年了,小国都轻视您,何况大国呢?这是天命,您不必推辞。”重耳于是接受了宴请。宴会结束后,楚王仍然恭敬如初,重耳说话也更加谦虚。因此,两人非常投缘,重耳便安心地在楚国住了下来。

有一天,楚王和重耳在云梦泽打猎。楚王炫耀武艺,一连射中了一只鹿和一只兔子,都成功捕获了。众将士都趴在地上向他道贺。正好有一头人熊冲向他们的车辆,楚王对重耳说:“公子为什么不射它呢?”重耳拿起弓箭,心中默念:“如果我能回到晋国成为国君,这箭将射中它的右掌。”然后射出一箭,正好穿过了人熊的右掌。士兵们把人熊抬来献给楚王。楚王惊叹地说:“公子真是神箭手啊!”过了一会儿,围场中突然喧哗起来。楚王让身边的人去看一下,回报说:“山谷里赶出来一只兽,看起来像熊但不是熊,它的鼻子像象,头像狮子,脚像虎,毛发像豺狼,鬃毛像野猪,尾巴像牛,身体比马大,身上的花纹是黑白相间的,剑、戟、刀、箭都无法伤害它,它甚至能嚼碎铁器,车轴裹上的铁皮也被它吃掉了。它非常灵活,无法被制服,因此引起了骚动。”楚王对重耳说:“公子在中原长大,博学多识,一定知道这种野兽的名字吧?”重耳看了看赵衰,赵衰向前回答说:“臣知道。这种野兽叫做貘,它生来就秉承了天地间的金气,头很小,脚很矮,喜欢吃铜和铁。它的大小便所到之处,五种金属遇到它后都会被消化成水。它的骨头里没有髓,可以用来代替槌子。取它的皮做褥子,可以驱散瘟疫,祛除湿气。”楚王说:“既然如此,那我们要如何制服它呢?”赵衰说:“它的皮肉都是铁质形成的,只有鼻孔中有个空窍,可以用纯钢制的物品刺它,或者用火烧,它立刻就会死,因为金性害怕火。”话刚说完,魏犨大声说:“我不需要兵器,可以活捉这只兽,献给大王。”说完,跳下车,飞快地跑了过去。楚王对重耳说:“我要和公子一起去看看。”于是命令驱车前往。再说魏犨,他冲进西北角的围场,一看到那只野兽,就挥拳连续击打了几下。但是那野兽全然不惧,发出牛鸣般的叫声,直立起来,用舌头舔了一下魏犨腰间的鎏金锃带,舔走了一截。魏犨非常愤怒地说:“孽畜竟然不尊重我!”他跳起身来,离地大约五尺高。那野兽就在原地打了一个翻身,然后蹲在一边。魏犨越发愤怒了,再次跳起身来。趁着这个跳跃的机会,他发挥出了自己一生的力量,跨上了那只野兽的身上,双手抱住了它的脖子。那野兽挣扎了很长时间,但魏犨始终没有放手。经过一番挣扎之后,那野兽的力气逐渐衰弱,而魏犨则越来越凶猛,双臂抱得更紧了。那野兽的脖子被勒住了,呼吸困难,完全不动了。魏犨跳下来,伸展了他那铜筋铁骨的双臂,用一只手捏住那野兽的象鼻,就像牵着一只狗羊一样,直接带着野兽走到了楚王和重耳面前。他真是一个勇猛的人!赵衰命令士兵取火,熏烤野兽的鼻子,火气透入后,那野兽就软倒在地。魏犨才松开了手,拔出他腰间的宝剑砍向野兽,剑光迸发,但连野兽的毛都没有损伤。赵衰说:“如果要杀这兽剥皮,也应该用火围着烤。”楚王听从了他的建议。那兽的皮肉坚硬如铁,经过四周的火烤,渐渐变得柔软,可以剥皮了。楚王说:“公子和你们这些英勇的武士在一起,文武双全,我国的人万里挑一也比不上你们!”这时,楚国的将领成得臣在一旁,心里很不服气,就向楚王报告说:“大王夸赞晋国的臣子武功高强,我想和他比试比试。”楚王不同意说:“晋国的君臣是我们的客人,你应该尊重他们。”这天打猎结束后,大家聚在一起饮酒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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