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雪

醒来的女孩子汲着鞋，向窗外走去，轻轻将窗户推开，一阵寒风袭来，窗纸猎猎作响，向窗外眺望的女孩子将窗户紧紧掩上，又用手推了推。

“姐姐，今天还是好大的雪呀，外面风也好大。”

女孩子一边向室内走去，一边说道。

室内是一个同样刚刚醒来的女孩子，正在梳洗，听到声音，说道，“小娥，快些回来穿好衣服，不要冻着了。现在我们可不能生病。”

“好的，姐姐，我来了。”

姐姐名唤大娥，妹妹名唤小娥。

屋子里只有几张狭窄的床以及桌椅，并无其他多余的陈设。

不过卯时，屋外院子里已经有了零星的声音。冬日的白天来得晚，再加上连日来的大雪，屋外仍是灰蒙蒙的一片。

屋子里姐妹二人快速的收拾好，也去了院子里。

“禀告姑姑，人都到齐了。”一个婢女屈膝，恭敬地说道。

站在前排的宫装的女子微微颔首。她是掖庭的掌事姑姑，姓柳。

庭院中，站着的是约二三十个年纪并不大的少女。

冬日的寒风刮在脸上将肌肤刺的生疼，将发丝吹的凌乱，感受着指尖温度的流失，小娥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便觉得手指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柳姑姑坐在屋檐下，闭目沉思，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旁边的婢女奉上了一杯热茶。柳姑姑隐匿在袅袅茶香之后，看不清她的面容。

已经有女孩子开始阵阵发抖，正当女孩子们觉得实在冻的受不了的时候，屋檐下的柳姑姑站起来了。

“你们都是昨日新来我这里的婢女，这几天会有人来教你们宫规。这里是掖庭，定要听你们掌事姑姑的安排，若犯了错误，轻则皮肉之苦，重则可是要丢了性命的。可记下了。”

柳姑姑的声音沙哑，说到最后，目光如利剑般看向院子里立着的女孩子们。

“诺。谨遵姑姑教诲。”女孩子们屈膝，行礼。

掖庭的婢女每天都有劳作的任务，今天的任务是扫雪。

正是寒冬。梨花枝上层层雪，整片巍峨的宫殿也笼罩在那片苍白之中。

琼花落尽，竟给肃穆的天地添了一丝温柔和妩媚。小娥一直在扫着宫殿旁的积雪，毫不停歇。

此时落雪就如灰尘一般，毫不吝惜的被扫去。

“速度加快，姑姑有命，日落之前必须把章台殿外的积雪扫净。”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说道。

女子名叫霜儿，是柳姑姑的贴身婢女。

等大雪扫完，已经到了夜晚了。

等收拾好回到了屋舍，小娥直接瘫在了床上。

扫了一天的雪，还真是挺累的。

小娥看着屋顶，回想着这一两天发生的事情。

五年了，她和姐姐进入掖庭已经五年了。

刚来掖庭的时候她和姐姐还是垂髫幼童，不知不觉间，已经五年过去了。

没入掖庭的也有不少的孩童，在掖庭西舍长大，长大可以做活后便分配给掖庭的掌事姑姑们，由她们来教导和管理。

这一批婢女便是刚刚长大，昨日分配来的。

小娥眼睛黑漆漆的望着屋顶，感受到有人帮她掖了掖被角。

“姐姐。”小娥叫到。眨了眨眼睛，脑海中的回忆散去。

“累了吧。”女孩子声音轻柔，含着阵阵疼惜，“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早起。”

小娥起身，抱住了她，“姐姐。”

家中巨变，小娥没入掖庭的时候，五岁，姐姐大娥六岁。

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活到今天。

掖庭。

姐妹二人便是在掖庭长大的。

掖庭由掖庭令来管理，其中并不全是如她们般低贱的婢女，婢女大致分为两类，有些是犯错被贬来此为奴，有些是罪臣家眷充此服役。

另一类，是从民间选来的良家子，清白出身，待诏于此，运气好的会被皇帝选中，从此飞上枝头，或被赐给权贵宗亲，这大概算是最好的出路。有些会去后宫做宫女或女官，侍候各位贵人，有些女子会一直居于掖庭，终老一生。

而掖庭作奴役的婢女是没有这些盼头的。她们终身在掖庭，没有服役期满放出宫这一说。而且由于她们卑贱或戴罪的身份，更是没有资格去伺候贵人们。只能这样做着杂役，直至老矣。

一日又一日枯燥繁重的劳作，这样的日子毫无生气。

掖庭的婢女生病，是几乎没有大夫来看病的。大多数便自生自灭。因此，这里的婢女，格外爱惜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