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桂香香从来就没觉得自己的运气会有多好，唯一的一次好运气被她用在了最关键的时候——成仙。虽然说是受益匪浅，却也是后患无穷——自此以后霉运缠身，这次索性是把菊丝丝的叶子都拔光了，祸闯的可谓不大不小。但她绝对没想到，更背的是：她一生之中第一次在人家背后说坏话，就被人家当场抓包！

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在震惊之下，觉得菊丝丝之所以会投胎成为男人，这样的“乌龙”事件之所以会发生，转生娘娘那十二个小跟班是绝对逃不了干系的，因此，脱口而出，说了一句“这帮混世的魔王、前世的祖宗！”而已，怎么也没想到，就那么巧，偏偏被那群到桂园找人未果、杀到菊园又扑个空，最后，逼着小金带路，气势汹汹杀下凡间、无法无天到极点的捣蛋鬼们，恰好在这个时候到达，而且，亲耳听见了她那基本属实、且为广大仙子深表同意、但他们自己却死也不承认的、十分中肯的评论。

十二个长得一模一样、还不及人膝盖高的小娃娃，双手叉腰，一字排开，圆滚滚的小脸努力地摆出凶神恶煞似的嘴脸，倒也弥补了气势上的不足，明显地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派头。

小金愁眉苦脸地把娃娃们带了来，就已经知道两头都没自己的好果子吃，因此，她很没义气地溜了，剩下桂香香一个，看样子绝对是要孤军作战了。

“阿桂！你的胆子不小嘛！竟然在背后诋毁我们！”一个娃娃站出来做茶壶状，开始声讨。

桂香香心虚地低着头，嗫嚅着不敢搭腔。她的胆子小，所以天生就没有反抗精神，哪怕是个小娃儿，指着她鼻子训话的时候，她也没敢反驳，更何况，是她先在背后议论人家。

桂香香原本还打算，跳出来的是好说话的家伙，那被他说两句，也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可当她偷偷拿眼角的余光那么一瞟，她的心就凉了半截儿，跳出来伸张“正义”的是最难缠的小蛇——小巳。

其实，十二个娃娃全都打扮的一模一样，扎着两个小发髻，穿着一样的红袍子，就连相貌也都是分毫不差，而桂香香之所以能分清对象，最大的功臣自然是娃娃胸前绣的大大的“巳”字。

当初，女娲娘娘用补天剩下的泥土做了十二个娃娃，原本，是留着陪她解闷的，结果，被来串门的注生娘娘一眼相中，千方百计地要了去，然后把十二个时辰投胎的差事给了他们，自己当然是乐得清闲了。可是没想到，这十二个宝贝蛋儿，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或者说，是“嘴上无毛，办事不劳”，总而言之，丢下的烂摊子，反而让注生娘娘比以前更忙了。最后，无法可想的转生娘娘只好跑到女娲娘娘那里去讨主意，回来以后，就把每个时辰落实到每个娃娃的头上，并郑重声明，谁闯祸，就把谁送到南极仙翁那里，陪老人家好好的过几年。十二个娃娃最怕的就是被分开，更何况是被送到明显有代沟的老人家那里，会发霉的！所以只好摸摸鼻子，认认真真的干活。（好象有用童工之嫌哦？！不过，鉴于这几个娃娃实际上的年龄并不小——你想，都够的上女娲补天的时候了，这岁数能小到哪儿去？——只是外表、心智比较晚熟而已，因此，此嫌疑被取消。）注生娘娘眼见目的达到，自然是心花怒放，开心得不得了，也把这十二个小子宠得不得了，加上她又有那么点儿“护短”的脾气，这十二个小子真正是做到了有持无恐的地步，不过，总算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虽然有时会让人难堪，但大人总不好意思和小孩子计较太多，过几天，也就忘了，但被惹上的时候，那绝对是很痛苦的。桂香香深有体会，所以这次她也来个“沉默是金”，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不明就里的君无言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觉得像桂香香这么大的人，被一个娃娃指着鼻子在教训，实在是太丢人了，可是，他也知道，桂香香的胆子忒小，这一点从她刚才那副蠢样子就可以看出来了，所以，他决定要来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尽管，这群嚣张的娃娃看起来好象很不简单。

“小孩子家！怎么这么没礼貌？！这是对大人说话的态度吗？”君无言上前一步说道。

“哎呀呀！你是哪位啊？！区区一个凡人，哪里有资格说话，去，去，去，一边凉快凉快去！”午生趾高气扬的样子，不屑的语气，俾睨的眼神，赶苍蝇似的挥手，样样都表现出一副——欠揍的模样。

而忍无可忍的君无言的确是这样做了，他二话不说，拽过小巳，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噼噼啪啪”，就招呼了小巳可爱的小屁屁几下。

“哇——！”尝到苦头的小巳刻意哭得凄惨，希望兄弟们一起上，解救他脱离这个野蛮人的“魔掌”，没想到，兄弟们一个也没上来帮忙。

小巳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差点没把他的鼻子给气歪！

阿子（鼠）靠在椅子上正磕瓜子；申宝（猴）蹲在桌子上剥着花生；阿卯（兔）正在“吭哧吭哧”地啃苹果；亥宝（猪）在扫荡碟子里的糕点。

那边，阿丑（牛）拿着笔，在给墙上的“高山流水”添水牛，小午（马）在“富贵牡丹图”上画蝴蝶（其实更像蛾子），加蜜蜂（看起来更像苍蝇多一点），不甘寂寞的小末（羊），正在满墙壁地书写着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天书”。

酉宝（鸡）和辛宝（狗）比较风雅，正在那里捣鼓古琴，小辰（龙）和阿寅（虎）则比较豪放，正在那里摆弄玉器、古董花瓶什么的，时不时地往天上抛那么一个两个来试试身手，接的住就接，摔碎了也不心疼，反正也不是他们的，总而言之，大家各自都有事情干，就是没一个注意到他——伟大的阿蛇——小巳，正在被人家架着屁股打！。

大家都玩的很开心，为什么只有自己这么遭人嫉恨？！（还不是你自找了？）还要挨打？！越想越委屈的小巳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君无言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原本只是略施薄惩而已，现在，却弄的好像欺负小孩子一样。抱起怀里的娃娃，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巾，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泪娃娃擦着眼泪，没有哄孩子经验的他自然是一句重话也不敢说了。——也就是说，小巳已经用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给打败了。

唉——！

可怜哪——！

一世的英名啊——！

目睹一切的桂香香张大了嘴，吃惊的样子简直可笑，她没想到，转世后的菊丝丝这么能干，三下两下，就摆平了麻烦。崇拜！用无限景仰的眼神注视着君无言，桂香香压根儿就没发现，其实她眼中的英雄早已经一败涂地了。

“那个……”桂香香决定，乘现在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其实也就是十二个娃娃的心情都还不错的时候——来打听一下她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那个……当初菊丝丝下凡，不知道是哪位负的责呀？”

“菊丝丝？哪个菊丝丝？”小猪仔满口的糕点，总算没忘记带来一切的桂香香，忙里偷闲，很给面子的问了这么一句。

“就是掌管菊园的菊仙子。”桂香香对于小猪仔能回答她的问题已经有些感激不尽了，尽管小猪仔好象什么也没告诉她，但她还是觉得良好的开端意味着良好的进程，乃至于良好的结局。

“啊——，是那件事啊！”正在轻巧地吐着瓜子壳的阿子开了腔，“那天，哪咤过生日，我们几个去李天王那里吃饭去了，对吧？”询问地看了看其他人，剥着花生的申宝，啃着苹果的阿卯，还有抓着玫瑰糕往嘴里塞的亥宝，不约而同的点头，手里的动作是一点也没耽搁，阿子满意地点头，对桂香香说，“所以，你别来问我们！”

“呵呵，呵呵。”桂香香只好陪着傻笑。

君无言无奈地摇头，这个桂香香，在这群孩子面前，实在是连一点尊严都没有了。唉！白活那么大了！

那边，桂香香正在请教其他人。

“那天，我们蟠桃园画画去了。”阿丑，小末，小午说。

凭你们的水准？君无言暗笑。

“我们去沉香家里，找三圣母学琴了。”酉宝和辛宝如是说。

应该说是三圣母家的沉香吧？桂香香在心里更正。

“善财那个小子皮痒，竟然找我们下战书，那天，我们打架去了！”这是阿寅和小辰理直气壮地回答。

那就只剩下被揍的小巳了！

桂香香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看什么看！”自己也觉得很丢脸的小巳有点恼羞成怒，但在野蛮人强有力的“熊掌”的威胁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口，“那天，我去织女家找鸟蛋吃了。”

“找？是偷吧？”酉宝有些不齿地说。

“连牛郎织女雀桥会的功臣你都吃，你也大胆了，倒没挨打呀？”辛宝接着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