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答应你了,别绕圈子,哥哥快回来了。”
燕念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二哥,“最重要的原因是,哥哥不讨厌嫂子。”
“哥哥不讨厌嫂子”这七个字,像烙铁一样,猛地在燕川身上留下烙印,烫得他灵魂都战栗了。
他不讨厌黑胖?
他一直讨厌她的,只是因为她以命相救所以才对她温和了些许,毕竟他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她拼命救了他,他对她好一点儿,不是报恩吗?
燕川拼命说服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然而燕念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清醒看穿自己的伪装。
燕念说:“改变总是从点点滴滴开始的,二哥以后你慢慢看吧。当初哥哥见了嫂子就要退婚,后来也不回去,那时候,谁能想到他们现在还能够平心静气,有商有量地说话?”
她没说的是,太子哥哥其实心很软很软。
相比而言,其实父皇才是冷酷无情的那人——父皇不喜欢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不好;但是太子哥哥不是,对他好的人,他会记住,会感受,会回报。
燕念似乎轻叹一声,声音变得轻柔而飘渺,像一片若有若无的羽毛轻轻划过:“嫂子和韩妃娘娘,其实有点像。”
燕淙理解不了这句话,燕川却如遭雷击。
他终于明白了,不,其实更早之前他就应该明白,为什么他会在黑胖的讨好中“节节败退”。
因为他对亲生母亲的遭遇,是存着从未忘却的心疼的。
母妃对父皇的爱,或许并不像流云对自己那般纯粹,但是毋庸置疑,她深爱父皇,不仅仅因为他是皇帝。
母妃对他极好,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他,甚至因此对于照顾他的那些人都有一种近乎严酷的苛刻。
母妃一生的巅峰就是生下了皇长子。
如果她不爱父皇,那她完全可以母凭子贵,安然享受着一生富贵。
但是她爱,所以她不甘心,她一直在争取。
在燕川的记忆里,多少次,母妃艳抹,满怀期待地去与父皇“偶遇”,又铩羽而归,默默垂泪;多少次,母妃精心准备珍馐,忐忑地捧着去送给父皇,哪怕哪次只是父皇心情好让侍卫接进去,她回来都能高兴好几天;她敦促自己读书习武,口中无一例外就是“要争气,别惹你父皇生气”。
和蒋嫣然相比,他母妃是一个太过渺小庸俗的女人,也因此一生都被理所应当地辜负着——谁让她那么拎不清,不识趣……又卑微地爱着呢?
燕川叛逆的时候,或许也或多或少地埋怨过母妃,但是随着年岁增长,他好像慢慢就明白过来,母妃的一生,何尝不是让人心疼的悲剧的一生?
父皇凉薄,然而皇后娘娘没有为难过母妃,她知道母妃的可怜。
心爱的男人完全不懂,需要情敌来怜悯,燕川想起来,虽然不会迁怒蒋嫣然,但是还是深深心疼母亲,同时埋怨父皇的薄情。
看到流云小心翼翼的模样,他自己没意识到,但是内心深处,已经把她和母妃的可怜身影融合到了一起。
他想起了曾经对自己说的话,即使不是誓言,也历久弥新。
“我不会像父皇这样对待深爱自己的女人,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