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怀王的家丁在郊外找到了她的尸体。”
“怀王?”
“是,过去了半年,已经是一堆白骨啦!只有一个苗人戴的银镯,先皇后证实确实是她戴过的。”
周太监似乎回光返照,说话很是流利了起来,思维似乎也很是清晰。见皇上沉思不语,他便又道:“皇上,老奴总觉得,当年先皇后小产之事,兴许与怀王有关。”
“周公公为何这么觉得?”
“老奴没有证据,可是老奴觉得,怀王有这个动机。”
“动机?”
皇上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的确,他要与先皇后联手保自己的儿子登基,如何保证先皇后不生出别的心思?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大皇子是先皇后唯一的儿子!
若真是如此,先皇后,也是个可怜人啊!可惜怀王的如意算盘打得如此响,先皇后的心,也终究是渐行渐远了。从先皇后后期的表现看,她对怀王已经彻底伤了心,决定和怀王划清界限。他更坚信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手段和算计无法长远,最牢固的人心,同样需要人心来换!
周公公见皇上明白了,便又道:“当年的先皇后还是很信任怀王的,但老奴猜测,那个苗女嬷嬷兴许看出了一些端倪。可惜先皇后不听,所以两个人才有了争执。但是先皇后再怎么样,也不太可能对从小带着自己的嬷嬷动手。搞不好那嬷嬷的死,也跟怀王脱不了干系。只可惜,这证据是无从查找了。”
皇上苦恼地叹了口气,嬷嬷已死多年,先皇后也已经薨逝,这世上还有谁知道当年的真相?
尽人事,听天命吧,他自我安慰道。很多事情,非人力可强。他握着周公公的手,轻声道:“公公,这些事朕都知道了。你好生歇着吧,不要劳神了。”
“皇上,人老了,抗不过命。老奴已经活够了,这辈子服侍先帝,没什么可遗憾的。若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替先帝看着皇上将这西楚治理地政通人和,没能看着皇上解决了先帝那么多年没解决掉的军政大事。”
“别多想了。”皇上苦着脸安慰他:“朕问过太医了,只要熬到春天,周公公怕是想走,老天爷还不收呢。”
周太监轻轻摇了摇头:“皇上不必安慰老奴了,老奴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皇上这一去,怕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皇上不觉哽咽起来,拍了拍他的手:“不要乱想,你好好歇着,朕再来看你。”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出远门时,飞快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回去的路上,他才慢慢平静下来,低声道:“传给伺候的人,他爱吃什么就吃点什么,不必听太医的限制这个那个了。”
“是。皇上,已是二十三了,礼部刚才请旨,说是今年的祭礼参照往年之例已经齐备,不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他忽然站住,恍然苦笑了起来,要过年了!
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年头终于要过去了。再过几天,就是宣平二年。这一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想要做个总结,都不知该从何做起了!
后日官员们就要开始休沐,准备过年。腊月二十五年终祭天大典,二十七祭祖,除夕之夜太和殿要举行盛大的国宴,正月初一又有家宴。今年前线还在打仗,一切从简,只是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他虽是皇帝,其实对这些礼节也生疏,不过好在礼部都是已经用熟的老人,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后宫里,赵婕妤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今年的家宴,也是要好好操办一番的。
他正在站着出神,后面脚步声响起,两个小太监匆匆跑了上来,跪下悲声道:“皇上,周公公去了!”
王全安呀的一声,忙捂着嘴,眼泪滚瓜一般流了下来。他悲怆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眶已是红了。他低声道:“周公公是陪了先帝一辈子的人,奴才是不能进皇陵的,就给他在皇陵附近点个穴厚葬吧,不要让他离先帝太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