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辰觉得消失的力气似乎又回到了身体里。一个健步窜上了附近的一匹战马,从侧翼饶向了刘士舟那边,冲着他大声喊道:“李赞在恒河边被围困了!你可愿意带着你的人随我去救援?”
刘士舟尚在整顿自己残余的部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辰怒了,大声道:“汴州军还在想着解救你们!自己的好兄弟,同属一军的同袍!刘士舟!李赞的三千人你救是不救!!”
刘士舟彻底反应过来了,被如辰激地怒从心中起,大喊道:“将士们!这仗打的太他妈憋屈!李赞的人被围困在河边了!还有胆气的!还能上马一战的!立刻随我来!跟着龚大人去解救我们的同袍!”
李赞率领着他仅剩的三千人马在左冲右突着。不行了吗?结束了吗?他绝望地想着。八年了,他看多了死亡,看够了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离去,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他将刀立在胸前,左手紧贴着胸口。那一处厚厚的毡衣下面是如辰给他的家信,还有八岁的儿子写的百福字帖。八年了,他甚至没有回家看过一眼!没有在老父老母前面孝顺一天,没有陪过妻儿一天!
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涌上了心头,“杀!”他睁圆了眼,声嘶力竭地大喊。
“杀!杀!杀!”被围困的三千将士回应着,有些声音已经有气无力。可是不得不杀,只有杀,还有一线生机!
不知道弟弟怎么样了,一想到弟弟,一道电光忽然划过他的脑海。他想起上次他偷偷去看弟弟时,他们正在练的那个阵法,龟阵!
“什么样的阵法能够尽可能的撑住不被剿灭,等待援军到来?这里有个最简单的道理,与敌军正面接触的面越小,伤亡也就越小,能坚持的时间就越长。那么问题来了,若是所有的人都挤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跟敌军的接触面更小?”孟珞当时说的话清清楚楚回荡在他脑海里。那次回去之后,他偷偷和他的兵士们练过这个阵法,只是到底效果怎么样,没有实际用过谁能知道?
可是现在的情形,他们陷入围困,被北周人四面包围,不是正适合这个龟阵?
“弟兄们!”他大喊起来:“结乌龟阵!撑得越久希望越大!”
将士们如醍醐灌顶,快速动了起来,下面先搭了一圈,余下的人迅速翻上去。这个阵法他们并不是很熟练,然而生死面前,人人都发挥出了最大的潜能。
成阵!合拢!
所有的盾牌都被聚合在最外面,形成了一层坚硬的屏障。包围他们的北周人虽多,但并不是王师。所有的将士都明白,阵型一旦破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强大的求生欲支撑着众人,中间的支撑着外围,外围的拼死举着盾牌。这三千将士当真用盾牌做成了一个坚硬的山包一样的龟甲!
有那么一刻钟,这一队士兵没有一个人死亡!北周人遇到了一块啃不下的硬骨头,围着龟阵不断逡巡,无从下手!
李赞心中大喜,此阵有效!兵士们也稍稍定了心,开始不拘泥于防守,长刀和长矛从盾牌中刺出,在北周军中造成了源源不断的死伤。
然而终究是匆匆搭起的阵列,下面的人时间长了撑不住,阵列出现了小面积坍塌。外围的北周军寻准了机会,又造成了我军的死伤。李赞大喊着让大家撑住,将士们又开始拼死将缺口补上。然而,在源源不断地包围中,局势终究是在往更差的方向发展。不断有缺口被打开,有将士死亡。
终究还是不行吗?李赞绝望地想。虽然撑得更久,但还是逃不过被绞杀的命运吧?他忽然想起他带着自己的将士奋勇向前时孟琨的眼神。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来吧?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手还搭着盾牌,一手却探进了怀中,摩挲着那封信。
“杀!杀!杀!”身后喊声震天,他诧异地睁开了眼睛。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将士已经兴奋地大喊起来:“援军到了!援军到了!我们有救了!”
他喉头哽咽着,眯起已经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勉强向远处看去。如辰和刘士舟一马当先,如同神明下凡。身后是刘士舟的一万人,势如破竹,向他们这边奔驰而来。
这次的大仗来的快去得也快,时间没有上次长,伤亡却极其惨烈。如果说上次还算是三军联合作战把北周人赶了回去,这次则可以说汴州军是唯一力挽狂澜的一队。孟珑和孟琨都受了轻伤,孟钰仍安然无恙。战后清点,我军的死伤超过了两万,而这个数据并不包括汴州军。而汴州军的死伤人数孟珞没提,但可以想到结果会令立仁军和虎丘军非常扎心。
如辰见识了忽格的狡诈和能屈能伸,她累坏了,一边坐在地上揉着酸痛的手臂,一边在心中懊恼着。这样下去,北周人何时能打走?此次虽说守住了防线,没能让北周人突入我西楚腹地,可是从死伤来看,绝对可以说的上是大败了!
孟珞踱了过来,坐在她身边。她垂头丧气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孟珞胳膊上绑着一处绷带。她慌忙解开看了看,伤口并不深,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垂着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