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仁军和虎丘军又打退了几次小规模敌袭,但那叫做忽格的北周统领如辰却一直没有见过。天渐渐冷了下来,一年中边境将士最难熬的日子到来了,每个人都穿上厚厚的毡衣,看起来笨重无比,行动不便。勉强操演一番,又是一身汗,一脱一穿就是风寒。军中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染了风寒,渐渐蔓延开来,每个人都红着脸挂着大鼻涕吸溜吸溜。如辰拿出了狐影给的药,药虽有效,但是杯水车薪,很快就用完了。大部分人只能自己顶着。
好在北周军也好不到哪去,最近的敌袭明显少了很多。这日如辰吃过了午饭,趁着阳光和暖些,慢慢向南走去。她的营帐本就在后方,走过一面缓坡,前面便是汴州军的营地。她刚走近,就听到一片整齐划一的“嘿!”、“哈!”之声,心中纳闷。翻过缓坡,就被眼前一片明晃晃的铠甲和漠刀晃得几乎睁不开眼。定睛一看,汴州军士兵们在阳光下扎着马步,举着漠刀,正在训练呢!
孟珞和李行,曾冶赫然在队伍最前面,如辰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练了半晌,兵士们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但仍旧一板一眼,练得很是认真。有人眼尖,看到了如辰,便悄悄告诉了孟珞。孟珞忙喊了一声:“别偷懒!继续练!”一边朝如辰这边跑了过来。
如辰浅笑着看着孟珞在阳光下踏着地上的沙子向她跑来,惊觉他真的是黑了很多。原先清秀俊朗的脸面现在多了些凌厉的线条,再加上变黑的肤色,看起来既伟岸又刚毅。但他一笑,就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原先那个阳光的大男孩便又回来了。
正在神游,孟珞已经大步跑到了她身边,憨笑道:“没有军令我也不敢去看你,否则立仁军敢拿箭射杀了我。多日不见,你过得可好?这天越来越冷了,你腿没疼吧?”
“哪里有多日!”如辰笑道:“也不过是二十日光景,当初你在军中,我在皇城,一分开就是几个月,那才叫多日。”
“我们离得这么近,还二十日见不到面,还不叫多日?我每日睡在营帐里都在想,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明明睡着同样的营帐,看着同一片星空,却总是见不到你,那种感觉才叫寂寞。”
“皆因最近都是小规模敌袭,你们只在后方做备用军,所以你才有空想我。我在那边虽说也没大仗,却是不时的有敌军骚扰,倒是觉得时间过得挺快。”
“只隔着一道坡,我们都听说了!听说你和鲁大人在前线大展神威,这几天砍得北周人头比好多士兵一年砍的都多了!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天凉了,你的腿可有问题?”孟珞关切道。
“没事啦!你别婆婆妈妈的了,我还年轻,哪里就落下病根了。”如辰浅笑着,其实她最近几日的确觉得腿有些微微作痛,自己已偷偷涂了狐影给的药,却不愿意跟孟珞说。她又看了看认认真真操演的兵士,转移话题道:“你们三个这兵带的不错。士兵们是来打仗的,若是无所事事,很容易军心涣散。”
“我们虽暂时无仗可打,但是虎视眈眈的北周人可就在河对岸,哪能放轻松?”孟珞皱着眉道:“我们三个最近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才能破了这蒙托城。”
“哦?”如辰含笑道:“我听说李行和曾冶是郑朗的部下,而郑朗是当年沈国公一党。你们三个如今倒是成了好朋友了,难道他们对你就毫无猜忌?”
“他们两个都是义薄云天的人,虽是郑朗带出来的,但是他们在治军上多有意见不合,其实矛盾颇深,我也是来了才知道。”孟珞解释道:“当初三千甲兵哗变弑杀了郑朗,要是没有他俩暗中推波助澜,能那么顺利?我倒是挺喜欢他们的,做事有底线,同时又有些鬼点子,不是一味耿直忠良。”
“就是这样才是将相之才,既要守住本心,又要知道变通。我看你们汴州军如今的情形,倒是比立仁和虎丘军士气高多了,这也是你们三人的功劳。”如辰想到了孟家兄弟,微微叹了口气:“你曾说你几位兄长壮大骑兵是因为他们是骑兵出身,据我和鲁大人最近冷眼看着,应该不尽然。他们养的战马,大概连兵士们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其实倒并不是对付北周所用,应当是另有打算。”
孟珞立刻就明白了如辰的意思,神色严肃起来。如辰不便说太多,说到这里便打住,笑道:“方才你说最近你们三人都在琢磨怎么对付蒙托城,那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们研究了几个对敌的阵法,日日训练,让兵士们对指令和步伐熟记于心。不过即便阵法有用,也只能用于防守,要想拿下蒙托城,正面渡水强攻是一条死路,万万要不得,这个所有人都知道。”孟珞登上缓坡,看着蒙托城道:“所以只能智取。只是如何智取,却是个难题。我们最近研究了北周的城池分布,他们地广人稀,大部分人口都集中在蒙托城北偏东大约七百里的佘库城,相当于咱们的洪都皇城。蒙托城沿着恒河向西五百里,还有一座小城池,叫做贡自。但是贡自那边恒河水深湍急,连渡船都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