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辰漏夜潜入平康坊,也不敲院门。径直跳入院中,在屋外轻轻叫门,庄婶忙整衣迎了出来,嗔怪道:“怎么闹得这么晚,如致早就回来了。”
如致在里面早听见了,忙迎出来抱着她叫姐姐。如辰一边搂着她进门,一边笑道:“我才出门这几日,就听说我妹妹找到了如意郎君了。”刚说出这话,鼻子就一酸,眼圈儿都红了。
如致察觉她声音不对,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如辰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大了,要嫁人了,姐姐舍不得。”
如致眼圈儿也红了起来,把头贴在她胸前道:“姐,我就算走到天边儿去,你也是我最亲的姐姐。”
“那陈雅元,你可中意他?是否真心想嫁他?”如辰板着她的头问道。
如辰羞涩地歪了歪头,还是老老实实道:“我也不晓得,其实一开始我挺讨厌他的。哪儿有这样的人,刚一见面二话不说就求亲?可是这两次见面,觉得聊的还挺开心的。他人看着不坏,对我也挺好的。”
如辰苦涩地笑了笑,庄婶凑上来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她,可是女大不中留。如致都十八了,正是成亲的时候。我也一大把年纪了不会看错的,陈雅元那孩子不错,你只看他娘就知道了。有这样的一个婆婆,家中只有一个小姑子还进了宫,如致嫁过去必然不会受欺负的。”
“这皇城里的事哪说的清楚,”如辰叹道:“皇上和睿亲王之争从一开始就摆在明面儿上,瞎子都看得出来。陈雅元他父亲可是一品大员,难免牵涉其中。好在这个陈千里是员能吏,应当不是睿亲王一党,他女儿又进了宫。陈雅元无意于仕途也挺好的,你若真想嫁他,想必我总能护你周全的。”
“就是。依我看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虽说事情考虑周全些总没错,可是俗话也说了,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你要是瞻前顾后,误了这一门好亲事,那才是得不偿失。”庄婶赶忙道。
“您老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犯花痴病,不过送了一盆儿不值钱的花,你就说了这两车的好话。还不就是因为那陈雅元长得赏心悦目嘛,别以为我不知道。”如辰鄙夷道。如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话儿说的,你们不犯花痴病,赶明儿找个丑八怪来你愿不愿意如致嫁他?再说了我也不完全冲着他长的好,人家别的地方儿也挑不出毛病嘛!”庄婶理直气壮。
如辰满心苦涩,若是陈雅元有什么毛病,她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反对。可是正如庄婶所说,这陈雅元她的确提不出反对的理由,若是如致愿意,她岂能因私心里舍不得如致就横加干涉?因此也只好强忍着不舍,任由如致决断罢了。
如辰一整夜辗转难眠。她发现自从来了皇城,她过去连睡两三天的好日子就没有了,纷纷扰扰,琐事缠身。她心里一时是被如致有了情郎的失落感折磨,一时是对局势的盘算和对皇上今日表现的疑惑,一时又是对孟珞的思念和对两人未来的担忧。直到天快亮才朦胧睡了过去。夏日天长,她刚睡了一会儿,带着灼热温度的日光就从窗户上透了进来,蝉鸣声也响个不住。她辗转反侧半天再无法入睡,只好一翻身爬了起来,胡乱洗了一把脸。看夜晴进来摆上早饭,她便吩咐道:“你给化影传个信儿,说好了我回来就让他复命,已经宽限了一天了。你让他今儿务必滚来见我,我就在这儿等着。任务没完成不要紧,做到什么程度总要跟我报告一声,我若是满意,兴许一高兴再宽限他几天。他若老是躲着,我就不信他能躲我一辈子。”
夜晴吐了吐舌头笑道:“姐姐你昨儿一回来就跑没影了,怎么就认定人家躲着你了。我怎么觉得化影怪可怜的。”
如辰想了想,好像果然是如此,便口气和缓些道:“那你只告诉他,我今儿早上在府里等着他好了。”
夜晴笑着答应了一声,又道:“昨儿我有个事情一直想跟姐姐说,你总是不得闲儿。你前脚刚走,我们府外头就日日有两三个人鬼头鬼脑的探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的暗卫看了两三天,就把那两个人抓进来审问。谁知他们武功不怎么样,倒是挺忠心,问了没几句就咬舌自尽了,我让暗卫们扔到城郊乱葬岗子去了。谁知刚扔了两个没两天,又换了两个人,这回功夫高些,在对街的树上往咱们院儿里瞭望。我叫了侠影过来三两下把人收拾了,侠影索性把对街的树都推到了。这两天没再发现有人来了。”
“做的很好。”如辰表扬了她一句,又冷笑道:“我就知道睿亲王贼心不死,只是他手底下那帮人跟我们月影宫比起来实在是不够看。不过也要防着些,他现在手里没有能人,不代表以后就没有。江湖上的人也并非各个快意恩仇,为了银子,或是为了什么别的好处被他收买也不是不可能。怪只怪在我们一直没在睿亲王府里插进人去,所以这事儿还是化影的首尾,赶紧让他过来。”
夜晴答应了出去,如辰索然无味地吃着早中饭,心里依旧愁绪不解。刚吃了碗粥,就听门外一个暗卫的声音道:“孟公子来了。”
如辰忙把碗筷一放,快步出去把孟珞拉了进来。关上门急道:“你日日往我府上跑,迟早会被人看到议论的!若是传到你父亲耳朵里,你要吃不了兜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