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了主角受的蛋后我跑了

第 23 章 乱镜之南山一梦

原本的丞相自然不叫赫连丞相,因为如今的赫连二字所使用的乃是清音仙君的姓氏,原本的那位丞相姓楚,旁人称之为楚相。

岑双让炎七枝买来的这册小说,说的便是这位楚相。早前之所以说这册小说与其他情缘类畅销书有所不同,是因为这不止是一个纯粹的凡人世界观,其中所描述的爱恨纠葛,所涉及的三人,都是男子。

关于这位丞相与其白月光的故事其实非常简单,便是白月光三皇子一开始只是看中丞相的权利地位,是如同其他皇子一般,只是想让对方助他登上皇位,但他怀揣着野心接近丞相的同时,又包裹上了“爱慕”这一层糖衣,只是后来南下治水,孤男寡男的,两人竟是生出了真正的情愫。

但此时二人均未戳破那一层窗户纸,他们是在暧昧中争吵,又在争吵中暧昧,一个迟钝,一个别扭,居然真的一直不曾有谁明说过彼此心事,哪怕是这次的断崖事件,嘴上别扭其实内心担忧坏了的三皇子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丞相府,回小说中,只有一个场景稍稍泄露了一点六皇子的心理活动。

那个场景便是发生在中秋夜宴。

彼时,也是六皇子回小说中,关于六皇子的描述里,唯一的波澜。

是他看到丞相伸出手指,与三皇子做了一个拉钩的动作。

小说在描述这一段时,启用了一段插叙,叙述的是六皇子年幼的事。那是在十岁的六皇子即将被送去无业寺的前夕,临行前,他突然跳下马车,拉住了那个同样打算离开的少年,问他“先生,是不是我走了,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我了,是不是所有人都盼望我离开,是不是因为我是个怪物,所以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那位年轻的夫子听罢后,揉了揉六皇子乱糟糟的脑袋,说道“殿下,你不是怪物,又怎么会消失,就算他们都不记得你了,我也会永远记得殿下,因为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若不信,我们拉钩。”

六皇子问他“只要拉过钩,你就不会忘了我”

少年道“是。”

便伸出尾指勾住了小皇子的小指,带着小孩的手晃了晃,又用拇指按在对方的拇指上,少年才道“无论何时,我都会永远站在殿下这边,所以殿下,去罢,对你而言,那里一定比皇城要好上太多。”

原来大人说的话,都是骗小孩的。

因为少年他当初说的那些话,其实都只是为了引出最后一个“去罢”,时过境迁之后,再想起这件事的六皇子,才忽地品出了其中的意味。

在这么一段描述后,六皇子似乎就真的成了一道影子,一道甘愿做个备胎的影子,他开始默默对丞相好,却又不说原因的好,也并非是要破坏三皇子与丞相之间感情的那种好,他只是会在二人吵架的时候来回周转,会先去找他的三皇兄,微笑着听三皇子大骂丞相不懂情趣,在三皇子发泄完情绪后委婉提起丞相为他做了哪些事,又有多在乎他云云;

劝好了三皇子后,他便会前往丞相府,将三皇子的状态转达给丞相,再听丞相弹一曲古琴,最后给丞相提几个怎么哄人的小建议,又由于六皇子心思细腻,几乎每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吵架的两个人重新撮合好。

实在是拉得一手好郎。

这么一来二去,别的不说,至少六皇子在丞相与三皇子这里可算是个好小弟了,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在外行走时他有三皇子罩着,便再也没有不长眼的来随便欺辱他,又因他开始一点点向这二人展现出手段能力,便也开始得这二人器重。

却不知从何时开始,

成了个温温和和的老好人,他转变的过程极其自然,便无人在意,只当他是近朱者赤,而且本来也没几个人能记得原本的六皇子是个什么人,随着那位老国师的驾鹤西去,后来那些见过六皇子的,都默认他就是如今这个样子。

所以谁也想不到三皇子腹背受敌之时,还会遭受六皇子的反戈一击,他自认待这个六弟已是极好,其他的兄弟姐妹他甚至都不曾放在眼里,才更想不到,他的六弟会那样温和又无害地笑着,只是笑着,一抬手,那不知何时投靠对方的将领便听令地举剑插进他的胸膛。

血色满地。

六皇子的伪装实在太好,所以他们都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起他竟然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他甚至是个只能坐在轮椅里的病秧子残废,竟然将他那些手足个个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更是在皇帝病重之际直接发动兵变,至此,尘埃落定。

多年压抑,一朝释放本性,六皇子将自己的残忍与心狠手辣表现得淋漓尽致,十年青灯古佛,终究压不住他骨子里的狠戾无情,一时之间,俱是怨声载道。但已然称帝的六皇子不管不顾,高兴了便大兴土木,不高兴就要“赏”人刖刑,那些人当初不是笑他是个瘸子残废么,如今自己也变成他这样了。

大家都变成一样的人了,就能理解他的痛苦了罢

总之六皇子的脑回路从小就是这么古怪,又因为压抑多年,直接在沉默中变了个大态,其上位后的种种荒唐事迹,不胜枚举。这其中,要说最古怪的,还是他对那位丞相的态度,正是这份古怪态度,才让很多人笃定六皇子乃是思慕丞相。

他毫无理由地罢黜了丞相官职不说,公然将人召入皇宫并将之拿下,此后就一直关押在后宫之中后宫哎那么多的大牢他不关押,却将人关到了自己的后宫里去,啧啧啧啧啧啧啧

可实际上,将丞相捉到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皇宫后,六皇子并没有做什么强取豪夺之事,首先条件不允许只怕他还没开始强取豪夺就从轮椅上摔下来吐血了;

其次六皇子的思维与行为向来古怪和让人看不透他捉到丞相后只会时不时去看对方几眼,也不管丞相对他是如何严冬般冷酷,他看起来也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只是自顾自那么看着,也不知他看出了个什么东西,在三年后的某一天,他给丞相端去了一杯酒。

那是一杯毒酒。

他甚至在最后都不曾给对方留个全尸,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般,在人死后将人一把火烧了,骨灰全都撒到了江水之中。

那一条江的路线乃是会先绕一座山行走一圈,然后才汇入更广阔的江河。所绕行的那座山名叫南山,正是南山一梦的南山。

故事的最后,便是城破之前,六皇子站在南山山顶,遥望着滔滔江水,望了那么一会儿后,拖着一条断腿,转身离去,并不回头,安然赴死。

如此,岑双与清音进入此世所看到的那三个画面便变得不言而喻。清

音仙君最早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原来就是这个幻境故事的结局,因着丞相的骨灰被洒在江水中,随着江河流水离去,所以镜灵用了一个撑着孤舟的纸人演绎出离开的画面,而那个站在山顶片刻便离开的纸人身影,自然就是六皇子了。

而仙君看到的第二个画面,毫无疑问是十年之后,重逢时的那场断崖意外,那里也是六皇子初次认出丞相是故人的剧情,而断了腿的纸人,便是六皇子了,那时,便是丞相背着他一步一步走出绝境。

至于岑双那个没看完的画面,不出意外,定然是中秋夜宴上发生的事了,也因着宴会盛大,才会有那么多纸人来来往往。之所以猜中秋夜宴,也是因为虽然人是纸人,但是镜灵给出的环境还是很还原的,他所看到的,便是不夜的灯火,高悬的明灯,金碧辉煌的皇城。

如无意外,他们出境的关键,也定然与这三个剧情提示有关。至于具体是要他与清音仙君做些什么,原著没提毕竟那玩意搞个幻境的意义就是为了飙车他想要知道的话,便只能是与仙君合力拿到题目。

而如今,岑双便走在清音仙君所在的相府,前去对答案以及看好戏的路上。

夏日的微风拂过花草,带来一阵芬芳馥郁的花香,漫步盎然绿意点缀的九曲回廊,往左看,是菡萏摇曳的清水池塘,往右看,是杨柳青青的绿岸风光,往前看,是一道隐约露出几根翠竹的景墙,往后看

“殿下六殿下您,您怎么走到这儿来了,等等,等等小人为您通报”往后看,是追了半天终于追上岑双的那位丞相大人的贴身侍从。

而明明看起来走得很慢,却轻松将人甩掉的岑双这次终于顿住步子,回过身时,微微一笑“不必了,先前不是通报过了,想必丞相大人他是见我的,既然他点头了,我又何须再等,何况,为何三皇兄来了便不能见我,又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说是也不是”

侍从呆了一瞬,半响才呐呐道“殿下说的,有理,那小人为您引路”说罢匆忙垂头,跑到岑双前面引路去了。

这侍从眼下莫说耳朵面颊,就是整个脖子都红了,他看似沉着地朝前走着,其实连六殿下有没有跟上来都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现在还无法从方才的画面中回过神,内心尖叫,灵魂呐喊,俱不能宣之于口,以至于他不敢再看六殿下一眼。

彼时六殿下身后是大片的菡萏与竹影,有微风轻轻吹动六殿下的发梢,他的发梢微微晃动,他的红唇也微微扬起,因六殿下肤赛霜雪,于是那一抹红艳便分外惹人注目,像极了开在冥府的曼珠沙华,美丽却实在危险,让人有心尝试,却又不敢涉足。只感叹,池塘中的雪白菡萏,杨柳岸的青青垂柳,景墙后的绰约竹影,都不及他回眸刹那,笑意嫣然。

从前只道三皇子生得明艳动人,可自从六皇子断崖回来之后,以后又有谁还敢在六殿下面前道个“艳”字从前旁人说三皇子男生女相倾国倾城,可若三皇子是倾城颜色,那六皇子岂不是足够乱世的殊色了不错,六殿下生成这样,

倘若他不是皇子,不知会引来多少人觊觎,那些人会为了他争来抢去大打出手,如此一来,只怕这世道都要乱了去。

可即使六殿下是殿下,凭他这副相貌,只怕来日中秋夜宴,普一现身人前,还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侍从边走边想,却忽然觉得身后未免太过安静,停下去看时,才发现对方居然站在原地不曾走动,侍从有心想问,却忽地触及六殿下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眸,心下一慌,竟是“扑通”

doheihei”

岑双“”

他有那么吓人么

岑双托腮将这显然还是个少年的纸人nc打量了几眼,心中估摸着,这镜灵还活着时,大抵是个极端颜控。镜灵是镜妖被炼化后残留下的一道灵识,镜中世界的纸人俱是它所制作,自然受它影响最重,所以这镜中世界的纸人们如此三观跟着五官跑,可见镜灵是个什么尿性。

虽然这小随从在想什么几乎都印在脑门上了,但岑双终究没什么计较的心思,当然也没叫对方起身就是了。托腮的手放下,也不需要人领路,直直朝目的地走去。

徒留侍从跪在原地,打了个寒战。

因为六殿下方才路过时,斗篷带起的那一阵风,可冷了,像数九寒天里才有的刺骨寒风,又像是被冰封千年的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

怎么会有人笑得与春风无异,却又诡异得像是深埋墓地千年不腐的尸体所以说,六殿下他哪里是什么供人争抢观赏的娇花,分明是藏在冰河之下的暗礁,其深邃危险,是足以致命的。

只这一刹,侍从终于不敢再东想西想,当下便将纷乱的心思全都收拾起来,站起身时,倒没有再追上去,而是转身朝门口走去。

相爷方才说了,六皇子以后进出相府都不用禀告,任对方自由来往,所以他得去通知那些守在门口的人才行,以后他们这个府邸可就又要多一个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人了。而他方才的阻拦,其实也只是担心六皇子被三皇子迁怒,毕竟三皇子拿鞭子抽人时,那是真的痛。

而且三皇子醋劲贼大,还不自知。原本侍从还担心模样生得好似人间富贵花的六殿下受欺负,如今看来却是他想多了,因此这么一明白,他自当不再多管闲事。

但话说回来,六皇子怎么看起来颇为熟悉相府似的,居然能精准地朝着相爷所在的书房走去的

只记得自己在幻境中身份的小纸人,自然不知道他方才各种联想猜测的乃是位仙人,而且是位大老远就听见争吵声,因此完全是循着声音走过去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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