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第三瓶酒也已经打开。
令赵东城惊奇的是,王书记和张所长都是年过五十的人了,没想到喝起酒来仍然是那么豪爽,看来平时没少练酒。
“你办窑厂的那块地,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属于村集体还是你们村组?”王书记夹了一口菜后,把筷子放到桌上,冷不丁地问了赵东城这个问题。
张所长和孙主任明显地有些紧张,两人都一齐看着赵东城。
“你把那些地的详细情况跟王书记说说,不要怕,有啥说啥,王书记也是随便问问,想了解一下。”徐海彪不失时机地说。
赵东城定定神,开始说了起来,从河流改道,说到生产队分组,从那些地当时的状况,到自己要地的整个过程,从荒地的性质,到组员支持建窑,从工人工资,到承包款,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法,说得几个人都不停地连连点头。
“有魄力,干得不错。”王书记听了,朝他竖了下大拇指。
“那些地确实是荒地吗?”王书记忽然看着张所长问。
“我去看了,确实是荒地,种庄稼肥力不够,非常适合建砖窑厂,那个地方远远近近现在应该十多座砖窑了吧。”张所长认真地说。
王书记点点头,转过头问赵东城:“窑厂手续齐全吗?”
“齐全,该办的手续都办了。”赵东城据实答道。
“窑厂现在的经济状况怎么样呢?”王书记接着问。
“窑厂前期投资很大,我当时手里没钱,组里的人也都穷,借不到钱,我没办法,从信用社贷了10万。
现在窑厂资金刚刚有些好转,支付了工人的工资后,还能有些剩余,我正准备开始还信用社的贷款,没想到这时候,窑厂忽然被桑奎查封了。”赵东城说得很坦然。
“噢,还贷了10万块钱?”王书记说着看了看孙主任。
“是的,他创业没有资金,再加上他的营业执照当时已经办了下来,按照规定,我就把钱批给他了。”孙主任说。
“嗯,支持年轻人创业,我们这些政府机构就应该拿出勇气来,做啥事没有风险呢,难道因为有风险,我们就啥也不干了吗?”王书记对孙主任的做法给予肯定。
“桑奎是怎样查封你的窑厂的,现在情况怎么样?”王书记又转向赵东城。
“他带着人,强行用水把窑堂里的火浇灭了,并驱散了工人,现在窑上还有他派的两个人在那里看着,不准我们靠近。”赵东城说得很是委屈。
“嘭!”王书记一拳砸在桌子上,“简直是胡闹!他跟我说过一回,没想到竟然是满口胡言,而且把事情干得这么绝!”
“他也是受了我们村个别人的挑拨,没有真正把情况搞明白。”赵东城坦诚地说。
“错了就是错了,你不用为他开脱。”王书记余怒未消,“桑奎把事情办砸了,这个影响太坏了,我饶不了他!”
“气死我了,不吃了,走!”王书记说着,拉开椅子就往外走。
“书记,酒喝了,你还没吃饭呢?”徐海彪冲他喊了一句。
“气都气饱了,还吃!”王书记头也不回。
几个人大眼对小眼,没办法,只得跟着走了出去。
徐海彪退后几步,附在赵东城耳边说:“事情我帮你办成了,你心里要有数。
“请徐镇长放心,我又不傻,必定会知恩图报的。”赵东城一脸的真诚。
几个人下了楼,徐海彪陪着王书记先走了,
孙主任对赵东城说:“没事了,你以后该咋干咋干,王书记的话比啥都管用。”
张所长也在一旁鼓励他,让他不要再有后顾之忧,甩开膀子干就行了。
赵东城对二人自然是千恩万谢。
他们两个走了之后,赵东城去问李大傻钱够不够,李大傻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他:“你说的菜有很多没有上桌,本来你给的钱就用不了,现在得退给你一小半。”
赵东城接过来数了数,竟然退回了两千二,他吃惊道:“你上的都是好酒好菜,怎么可能只收两千八啊,这不行。”
他说着拿出一叠钱往李大傻兜里塞,李大傻又给他掏了出来,坚决不要。
赵东城没办法,只好说道:“这样吧,我再给你二百块钱,凑够三千,这总可以了吧。”
李大傻还是不要,赵东城把二百块钱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转身就去门外推摩托车。
身后传来李大傻老婆的嬉笑声:“两个傻子,傻到一块去了。”
赵东城骑上摩托车,匆匆往家赶,但是,他知道自己喝了酒,不敢把摩托车骑得太快。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把车灯开亮,不快不慢地往前行驶着,他心里非常高兴,真想放开嗓子唱几句,但他忍住了,他怕人家听见了,骂他神经病。
他直接去了新窑,想让三柱他们尽快地享受一下胜利的滋味。
窑顶上的电灯亮着,三柱他们听见摩托车的声音,都从厂房里走了出来。
赵东城把摩托车熄了火,问三柱道:“镇里的那两个人还在吗?”
“天一落黑就走了,走的时候还警告我们,说谁都不准乱动东西,他们明天一大早还来。”三柱气哼哼地说。
赵东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明天肯定不会来了。”
“怎么回事?”几个人急切地问他。
赵东城把今天酒桌上的情况给他们做了介绍,并学着王书记的口吻说:“桑奎把事情办砸了,我饶不了他。”
三柱他们听了,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有两个人当场唱起歌来:“红旗迎风飘扬,我们的歌声多么响亮。”
三柱冲他们喊道:“别唱了别唱了,都赶紧到窑顶上看看,窑里的砖坯还能不能用。”
赵东城跟他们一起,打着手电筒上到了窑顶,他们趴在挡墙边,马上感觉到脸上热腾腾的,用手电筒往下边照了照,砖坯上不但没有一点潮湿的痕迹,下边反而时不时地还有火焰往上窜。
“他们泼了那么多水,砖坯竟然还好好的,这真是奇迹,我还以为这一大窑砖坯全报销了呢。”三柱脸上透露着惊喜。
“可能是窑内的温度太高,他们泼下去的水全部被蒸发了,然后煤在高温下又重新烧了起来。”赵东城分析道。
“这下咱们的损失就不大了。”三柱他们顿时喜笑颜开。
赵东城却不太放心:“这些砖坯到底还能不能用,得等到明天,周青来到后看了再说。”然后他又像是要宽慰他们似的说:“但愿还能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