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三给那几个人介绍道:“这是李营的老六,你们应该认识吧?”
几个人都连忙站了起来,有人连声说道:“认识认识,李营的老六,为人仗义,喜欢打抱不平,咱们这一片哪有不认识的。”
老六冲他们一抱拳:“过奖了!没耽误你们打麻将吧?”
几个人笑道:“不耽误,不耽误,俺们也只是小玩几把,全当消遣了。”
寒暄过后,潘老三跟西屋里的几个人说:“你们先玩着,我有点事。”说着,他顺手把侧门关上了。
三个人在堂屋里的沙发上坐定,潘老三先是低头想着什么,紧接着抬起头来对老六说:“不是我这个人不讲信用,昨天晚上我回来后想了很长时间,觉得我那个窑还是不能卖。”
赵东城听了心里一沉,心想,他还真变卦了。
老六的脸色也一下子阴了下来:“你不用多说,我明白了,昨天杨树皮肯定找过你,说吧,他都跟你说了些啥?“
潘老三紧张地朝西侧门上看了看,冲两个人摆了摆手:“人多嘴杂,走,咱们到旁房里去说。”
说着,他先起了身,三个人走到院子里,潘老三领头进了院子东面的一间旁房。
旁房的西窗下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摆放着几摞书本,桌子下边是一个废纸篓,桌子的后面是一把椅子,东面靠墙放着一张单人木板床,床上有毛毯和被单,北墙边有一个脸盆架,架上放着一个印有白底红花的搪瓷铁盆。
这间小房子可能是潘老三儿子的书房吧,赵东城想。
赵东城和老六都在床边坐了下来,潘老三把椅子拉过来,坐在他俩斜对面。
老六再次问潘老三:“杨树皮昨天到底都跟你说了些啥?”
潘老三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杨树皮的消息咋那么灵通,咱们一谈好我把窑厂六千块钱卖给你们,杨树皮那边马上就知道了。我想了想,我也没跟别人说呀,他咋那么快就知道了呢?”
赵东城想起那个看场子的中年人怪异的表情,若有所思地说:“你窑厂里可能有杨树皮的奸细,在给杨树皮通报信。那个给你看厂子的中年人,就是那个看着比较壮实的,他跟你的关系咋样?我咋觉得他的表情和说的话都怪怪的。”
潘老三想了一下说:“他呀,他这个人还不错,跟着我好几年了,别的都好,就是特别喜欢喝酒,他也跟杨银狐那帮人喝过,我想着他能跟杨树皮手下的人处好关系,对我的窑厂也没啥坏处,就没管他,你这一说,还真有可能是他跟杨树皮的手下说了,昨天咱们吃过饭,我晕晕乎乎的,在厂房里躺了会儿,可能把咱们商量好的事情跟他说了。”
“杨树皮知道就知道了吧,这没啥了不起,你就说说杨树皮到底跟你是咋说的?”显然,老六更操心的是杨树皮到底说了啥。
潘老三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他昨晚天黑透的时候,开着车到俺家里来了,还带着两个人,他说我那窑是我承包的,我没有权利卖给别人。他还说,要是我真不想干了,可以无偿转让给他,他替我挡着那些找我要账的人。“
“那你答应他了吗?”老六紧接着问他。
“我当时酒还没有醒透,脑袋晕乎乎的,只能他咋说,我就咋依,不然我还能咋办?”
老六气得闷哼了一声:“潘老三,你这样东说东倒,西说西歪,出尔反尔,两面三刀,咋在社会上混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怕杨树皮,他咋着不了你!他说那窑是你承包的,你没有权利卖,但你总有权利转让吧?好,咱们现在就谈转让,你把窑厂转让给我们,价钱不变,还是给你六千块钱,你也知道,俺们那里的支部书记是俺爹,只要你同意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这样总行了吧?”
潘老三被他一顿数落,早已经是面红耳赤,现在见他说的也是合情合理,自己只是签个字,六千块钱就到手了,以后的事还不用自己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他沉吟半晌,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老六立即让赵东城当着潘老三的面,写一份转让协议。
潘老三在书桌的抽屉里,找了几张信纸递给赵东城,赵东城拿起桌上的一只碳素圆珠笔,趴在桌子上写了起来,边写边跟潘老三商量着。
老六想到潘老三说的他那些赌账的事,就跟他说:“你放心,你那些赌账,既然杨树皮能给你挡着,我当然也能给你挡着,你这六千块钱一拿到手,先挑比较急的账还一部分,实在应付不了的,你跟我说,到时候我帮你想办法。”
潘老三一脸感激,连连称是。
赵东城很快写好了协议书,让潘老三仔细地看了一遍,潘老三很满意,没啥意见。
老六也接过去看了看,发现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就跟赵东城说:“咱们的窑厂,你是法人代表,接受转让也只能以你为主,我只是在旁边给你协助,我的名字出现在协议上不太合适。”
赵东城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随即划掉了出现老六名字的那部分,其它的地方也相应做了简单的修改。
潘老三和老六分别又看了一遍,都觉得没啥问题了。
于是,赵东城用三张信纸重新誊写了一遍,接着又照抄了一份。
潘老三去堂屋里取来了印泥,两个人分别签了名,按了手印。
赵东城收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立即从裤兜里掏出一大叠钱来,一张一张地数出来六千块钱递给了潘老三。
潘老三接了钱,一脸的兴奋,立即张罗着要留赵东城和老六在他家里吃午饭。
赵东城想到家里还有麻烦事等着自己去处理,哪有心思在这里吃饭,赶紧拉着老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