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城没有想到,他这一觉,一下子睡到了傍晚,他醒来推开门一看,天都快黑下来了。
让他惊奇的是,他竟然没看到一个人,他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不会还是在做梦吧。
他四下里走去察看,还是没看见一个人,平日里热闹非凡的窑厂,此时此刻显得异常寂静。
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正疑惑间,却见窑上的小门里走出一个人来,是周青。
周青一看见他,便吃惊地叫了起来:“啊呀,原来你是在里面睡觉呀,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哩,大家都找你找疯了。”
赵东城指着四下里问:“这是咋回事,人呢?”
周青很快地从窑上跑了下来,他走到赵东城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越是这样,赵东城心里越发不安。
他急切问:“到底怎么回事,发生啥事了?你快说啊。”
周青知道不说不行了。
“巧玲,巧玲死了!”他的声音很低沉。
“啊?!”
赵东城只觉得浑身一颤,脑袋嗡地晕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提醒自己,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他哑了嗓子问道:“死了?谁死了?你刚才说是谁死了?”
他嘴里问着,脸上却渐渐白了起来。
周青看着心里发慌,声音更是又低了几分:“你跟巧玲的事,俺们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赵东城盯住他的脸,声音发颤:“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是哄我吧?”
周青道:“这是啥事哩,我敢拿这样的事哄你吗?”
赵东城努力镇定了一下自己,沉声问道:“是咋死的?她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周青说:“我也是听人来窑上说的,说是忽然犯了病,就在刚吃过晌午饭的时候,听说是三江回家跟她说了啥话,巧玲听了,就犯了病了,迷迷糊糊地攀着墙头上了屋顶,摔下来的时候,头正好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赵东城一听就明白了,他一跺脚骂道:“狗日的三江!”
随即,他又痛恨起自己来:“我为啥没跟三江说清楚呢?这事不能跟巧玲说啊。”
他又想到,或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那么做,是自己忽略了巧玲的自尊心啊。
他想起自己下午做的梦,似乎又听见了巧玲的声音:“东城哥,我去了,你要好好的!”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悲戚地呼喊一声:“巧玲啊。”放声痛哭。
过了一会儿,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重新回到厂房里,“咚”地一下就趴倒在了地铺上,再无声息。
周青跟进来,看他这样,只好说道:“人去了,也没有办法,你还是不要太难过了。”
赵东城还是趴着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终于翻身坐起来,倚靠在了墙上。
周青看见他满脸都是泪水,那张脸,已经被痛苦折磨得变了形。
周青正想说话,却听见他嘴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却是又没有哭。
赵东城忽然从地铺上一跃而起,发了疯般地向村子里跑去,过河上浮桥的时候,一脚踩空,“噗嗵”一声就栽倒在了河里,他扑腾着爬起来后,就淌着河水上了岸,也没在乎一身泥水,继续朝村子里狂奔而去。
周青远远地看着,不由得摇摇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