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柱见没人反对,就说开了:
我讲的这个故事不是假的,是我亲身经历的。
那时候正在割麦打场,有一天我起场起晚了,等到把麦子扬好,天已经黒透了,大概就是现在这时候。
当时到北沟洗澡的人都已经回来了,我想拉几个人陪我去,但人家已经洗过了,不愿意再去一趟,我身上被麦秸麦糠刺囊得厉害,痒痒得难受,不洗澡肯定不行。
我看看月亮还差不多,就壮壮胆,自己去了北沟,一支烟的功夫我就到了地方。起先我也没感到有多害怕,但洗着洗着就不对劲了,我哩乖乖,只觉得脊梁沟子发凉,头皮发紧,脑袋一大一大的,朝哪看都像是有东西藏在黑影里,似乎还有个啥声音在一高一低不停地叫唤着,那声音说哭不像哭,说笑不像笑,哪个孬种吓得还能动弹!
我好不容易爬上岸穿上衣裳,浑身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连滚带爬地翻过坝子,猛一下子发现当路上蹲着一个人,离我也就二三十步,屁股朝我,头朝南,看样子象是在拉屎。
我心惊胆战地往前走,看看到了跟前,那个人还是不动,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头!
我又走了两小步,就走到了那个人的屁股后头,弯腰一看,那人光着屁股,头发老长,看身材也像是个女的。
我正惊奇,不料想那人屁股一撅,几乎撅到了我的脸上,竟然想搁我脸上擦屁股!
我本能地往后一闪,那人忽然猛地就回过了头,我滴个乖乖来,我的魂差点没被吓飞,你猜咋着,那人整个地一张鬼脸!别的不说,单就那半尺长的舌头就能把人吓瘫那里。
我的头“轰”地一大,脑子里一片白。
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就是绝对不能吓趴下,更不能跑,要是那样我就完了。
不是说鬼怕恶人吗?我就壮壮胆,一个扫堂腿扫过去,那家伙一尥蹶子跳开了,我的扫堂腿越打越快,边打边往村里奔,那家伙不敢近我的身,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到了村口,村里的狗就叫了起来,我一晃眼再看,那东西已经没了踪影。
这时候我累得满身是汗,晕不楞登地回到家,跟你嫂子说,她还不信,反正我是吓得一夜都没有睡着。
后来我听说了,有一个要饭的北方女人,就是在坝子前那棵歪柳树上吊死的,现在想想那个东西肯定就是她了!
咋样,我这个故事听着过瘾吧?
“你这事我也听说过,到底是真是假?”庆辉半信半疑地问。
赵三柱立即赌咒发誓:“谁哄你谁是龟孙子!”
赵东启早就吓得面无人色了,紧挨着周庆辉结结巴巴地说:“不准讲了不准讲了,谁再讲我跟谁急,坐不住了,我得赶紧回家。”
“回家?现在给你一万块钱你一个人也不敢回家!”三柱似乎对他了如指掌。
大家都知道赵东启胆小,都说三柱这个事情要是换成他,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赵东启一听说到自己,又是吓个半死,急白着脸说:“都不准提了,谁再说我真恼了!”
“还不是你提的引子吗?”赵三柱笑道。
“我哪知道你说得这么吓人。”
第二瓶酒也喝完了,赵三柱说喝好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喝醉才好!”德宝意犹未尽。
赵东启拿眼睛盯他,德宝被他盯得不自在:“你咋光瞪眼看我?再看我,还让三柱讲鬼吓你!”
赵东启赶紧向他作揖:“好好好,我不看了不看了,千万别再讲了。”
几个人一时大笑起来。
三柱说不喝了,赵东城也没强让,只说叫王月琴过来每人再敬上一盅就算结束了。
王月琴在厨房里听见赵东城喊她,就过来了,满脸高兴地给大家敬酒,几个人受宠若惊千恩万谢。
德宝还站起来向王月琴敬了个礼,又引来一阵哄笑。
吃罢饭,又天南地北地扯了一会儿闲篇,三个人就心满意足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