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琴不知是心疼那一罐子豆油,还是心里早就窝了火,忽然“哇”地一声哭叫着向赵东城扑将过来,赵东城没有躲闪,就那样站着。
立刻,他的手上、脸上瞬间就出现了许多血印子,他看着王月琴发疯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痕,咬牙切齿地说:“想不到,我不打你,你倒打起我来了,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王月琴这时候可能啥都忘了,好像也没有看见赵东城脸上可怕的表情,她还是往上扑。
赵东城忽然抡起胳膊,一巴掌就把她扇倒在地上。
王月琴被打晕了,等缓过劲来,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叫着:“我跟你拼了!”
她就扑将过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撕抓。
赵东城忽然觉得,他那一巴掌打得有点重了,王月琴的嘴角流血了,再加上他一阵拨拉,可能碰到了她的嘴,她的嘴唇也肿了,就不忍心再动手。
但他仍然狂怒着,只见他呆愣了片刻,猛然一拳向砖墙上砸去,等他把手放下来时,王月琴看见,他那只手已被硌得稀烂,两大块肉皮支棱开来,骨节处白愣愣的,象是露出了骨头,血在一滴一滴地淌个不停。
王月琴忽然平静了下来,不哭了,也不喊了,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东城看着王月琴,忽然觉得她是那么的陌生,他也轻轻地说了一句:“王月琴,以前的你在我心里已经死了,剩下了只会是以后的你。”
王月琴漠然地站起身去了堂屋。
赵东城也去了堂屋,他看见条几上还有大半瓶白酒,抓起来一口气就喝干了,他也不管下粉的事情了,走到里间往床上一趟,只觉得天旋地转,不大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
赵三柱见赵东城久去不回,又看卖鱼的也等急了,就让德宝快去看看。
不大一会儿,德宝慌慌张张地回来了,口里叫着:“不得了了,打架了!”
赵东启迷糊地问:“谁跟谁打架了?”
德宝嚷嚷着:“两口子,他两口子!”
赵三柱知道不好,喊道:“停锅!停锅!”
停了锅,几个人都跑去看。
赵东城爹娘都已经闻讯赶来,一声一声地问是咋回事,王月琴先是一句话不说,后来就哭哭啼啼地把买鱼的事情说了。
正说着,见赵三柱他们也都过来了,王月琴就不说自己不愿给钱的事情了,说两条鱼能值几个钱呢,只是自己手里没钱,赵东城不该逼着她要。
赵三柱痛心地说:“都是自己人,不买就不买嘛,还值得打这一架?”说着,他就要去厨房掂了那两条鱼给卖鱼的送回去。
王月琴拦住了他:“我也没说不买,你要是送回去了,等他醒了又该怨我了。”
东城爹问清楚了两条要13块5角钱,就从兜里掏了钱,让德宝给卖鱼的送去。
几个人进到里间,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赵东城在床上仰面躺着,人事不省,看他那张脸,几道长长的指甲印。
赵三柱暗想,这王月琴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他走到外边,吩嘱道:“月琴,你就不用去了,东启呢?赶紧走,咱们几个接着下粉,争取天黑前收摊子。”
怕人手不够,东城爹和娘搁下自家的活计,也跟着一起去了。
半夜里,赵东城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拉亮灯,在床上没看到王月琴,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被子。
他下了床,走到当门,见王月琴睡在当门的小床上。
他想喝茶,拿起茶壶一看,一滴子水也没有了,只得忍了。
这时候,他感到脑袋还在“轰轰”地疼,脸上紧紧地发木,用镜子一照,看到自己脸上有几道细长的血红印子,心里只恨婆娘歹毒。
他心里发闷,不想呆在屋里,就找了个布条把手上的伤口简单地缠了一下,披上大衣,关好门,走到屋后的空地上。
头顶上是一天的寒星,什物都因受了寒冷的压迫,在北风里索索发抖,不远处传来几声冷冷的狗叫声,尖利而压抑,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赵东城忽地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那个梦跟这件事有关联吗?白天的事真像是一场梦,和那个梦一样地可怕。
赵东城真希望它就是一场梦,可惜它不是!
赵东城仍然认为这件事情不怪自己,而且他也知道王月琴也一定认为不怪她,那到底怪谁呢?怪穷,没有钱?他觉得也不是,钱多少是个多呢?很多有钱的人家也不是常常家中鸡犬不宁吗?
他觉得这是认识上的问题,是生活态度的问题。
他轻轻地拍了拍了头,心想考虑这些又有啥用呢,一个人那么做了,他肯定就觉得他做得对,谁又能说服他呢?
赵东城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他真想大哭一场,他知道就是自己现在大哭一场也不会有人知道,但他不愿这么做,他也做不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想,走着想着竟不知不觉地过了涵洞,来到了王月心家的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