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惟玉点了点头说:“韩王哥哥必是顾及着刘姐姐的感受,才同王妃冷战的。”
说到这里,惟玉郡主叹息了一声说:“潘妃得到的是名分,却一直得不到韩王哥哥的心,刘姐姐在韩王哥哥心中自是无以替代,奈何碍于身份,一直没有个名分。可是终究都是女人,都不过是可怜之人罢了!”
“是啊,都不过是可怜的女人罢了!”刘娥喃喃自语道。当初她被逐、流产、失子,自有一股怨愤堵在胸中。她觉得都是潘妃给她带来的无妄之灾。如今,易位而处,那潘妃虽说出身名门,又是正牌王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渴望得一人之心的可怜女人罢了。钱惟演观刘娥神色,便知已然说动。忽觉气氛有些悲凉,连忙岔了话题说:“这焚香嘛,讲究的是取味不在取烟,香烟若烈、则香味漫然,顷刻而灭。取味则味幽,香馥可久不散,须用隔火才好!”
刘娥莞尔一笑,扭过头对李思芳说:“钱大人这是有意考教我们隔火焚香呢,快去为钱大人做来。”“是!”
不一会儿,李思芳取了木炭、香炉、云母、砂片等物出来。只见她先在香炉里均匀松散地装上香灰,并在香灰中心挖出一个孔洞。拿火筷在火盆中取一块烧得正旺的木炭,放进孔洞。然后在孔洞上方放上云母当做“隔火”之物;再用香镊将香片放置在隔片上。
李思芳一手持炉底托起香炉,一手轻罩以聚集香气,举到钱惟演面前微微躬身说:“公子爷,请品香!”
钱惟演靠近香炉,缓缓吸气品香。轻声赞道:“尘里偷闲,平和禅定,方得美妙。”
刘娥望了望屋外,天色已渐渐暗下来,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遂笑着对钱惟演兄妹说:“这品香么,自是高雅,可我们毕竟是饮食男女,前几日我和惠儿不但制了香片,还酿制了桂花酒呢。不知道钱大人可否有兴趣小酌一杯?”
“哈哈,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妙极,妙极!”
钱惟玉揶揄道:“哥哥素日里自称琴棋书画诗花茶,今日怎么也想起了要贪这杯中之物呢?”
“岂不闻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么!”
李思芳和惠儿抿嘴一乐,忙去厨房置办酒菜,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送走了钱惟演兄妹,惠儿轻声问刘娥:“夫人真的要劝说王爷和潘妃和好吗?”
“是啊,冬至快要到了,王爷怎么也得给潘府一个台阶下吧,借着过节,把王妃接回府中,不是正好吗?”
“可是,夫人就不觉得委屈吗?还有,如果王爷和王妃和好,夫人就不怕王爷移情吗?”
刘娥叹了口气说:“王妃的父亲还在前线,如果王妃和王爷一直这么耗下去,王爷在伦理道义上就站不住脚,到时候授人以把柄,王爷就被动了,这是其一;其二,据我判断,王妃命已不久,我们何必和一个将死之人置气呢,再大的仇恨,如果人死了,也就烟消云散了是不是?”
惠儿惊得长大了嘴巴:“王妃那么年轻,不过就是心口痛的小毛病,如何就成了将死之人?”
刘娥说:“方才钱大人说王爷在他那里讨了檀香,可见王妃用量极大,要不然去宫里讨点就行了,檀香能够活血祛瘀、行气止痛,主治当胸痹痛。有一种心疾危症可夕发旦死、旦发夕死,这王妃素有心疾,最忌劳累动怒,她和王爷不睦,本就情志不畅,如此反复,心血耗伤,她如何能够吃得消呢?所以我说,她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一番话说得惠儿连连点头,对自己侍奉的这个没名没分的女主人更是打心眼里佩服。
刘娥悠悠地问:“惠儿,你知道战败对手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是什么?”
“比他活得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