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青霜头也未抬,顺手掂起画笔,在侧几上,色盘里黄色的画料碟内蘸了蘸,极小心的在画中一朵梅蕊里仔细的轻描着。
由于太过专注,青霜完全没有注意到皇上进入了厢房。描绘完毕,换上一支狼毫在手,饱蘸上幽黑的墨汁,青霜略作思虑,眉梢微微上扬,轻启朱唇,莺声自语道:“梅虽逊雪三分白”言此至此,一阵中气十足,满带磁性的男声,接过青霜的话去,“雪却输梅一段香。”
“啊!”声音极突兀的响起,青霜一惊,执笔的手微微一颤,笔尖上饱蘸的墨汁,不偏不倚的抖落一滴,在刚描好的梅花旁,“啊,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青霜顾不得污损了画卷,连忙搁下手中狼毫,急急的下榻施礼。独处于房中,极随意的盘膝于榻而坐,于御前却显的有些失了规矩。此时皇上突然出现在眼前,青霜不由的有些乱了手脚,手忙脚乱的从榻上爬起,正欲下榻施礼,却因太过着急,脚下一个不稳,险些从床榻上跌落下来,那模样着实有些狼狈,不禁让人替她捏一把汗。
“霜儿,不必多礼,朕就是担心惊了你,才不让宫人通报,不想还是扰了霜儿的雅性。”青霜的模样让皇上忍俊不禁,大步上前,将青霜稳稳的托住,让其在榻上坐正了身子,皇上顺势贴着青霜在榻边坐定下来。
后宫的女人举手投足,皆尽显风范,坐如钟,站如松,向来循规蹈矩,不拘言笑。哪里如青霜此时盘膝而坐,执笔信手绘画,来的惬意自在。而得见君颜时,惊慌失措险些跌落下榻的娇俏模样,更是无意中触动了皇上心中的柔软。
“臣妾出丑,让皇上见笑了。”如此出糗,青霜面色绯红,颌着轻声低语道。
“此时的霜儿才是最真实的,何来出丑一说,朕喜欢”皇上柔柔的望着青霜,暖声言道。
青霜脸上潮红更浓,满面娇羞的不再说话,目光投向画卷,刚才惊慌之中,滴落的墨汁赫然跃入眼帘,给原本极富美感的画卷增添了一丝不和谐,“唉,真真的可惜了。”青霜轻声叹息,忙活了一早晨,这画儿算是废了。
皇上顺着青霜的目光看去,龙眸里笑意绽放。皇上蹬下脚上的龙靴,翻身上榻,学着刚才青霜的模样,紧挨着青霜盘腿而坐,左手轻柔的揽在青霜的纤腰,右手执起狼豪,在砚台里蘸了蘸,随即一阵泼墨细描,柔软的狼毫在纸页上舞动,换笔、调色,如此反复几次。
很快,适才那滴浸染的墨汁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鲜红的爪子牢牢抓握着梅枝,浑身羽毛翠绿里泛着墨蓝,墨蓝中隐隐透着暗红,梅枝上,绘上灵巧生动的五色雀鸟,将整个画面衬托的更富勃勃生机。
青霜看的愣住了,如此化腐朽为神奇之作,怎不让她由衷的钦佩,“皇上,想不到您的心思如此细腻,画功更是了的,霜儿偑服。”
此话绝非吹捧,的确是青霜肺腑之言。此时与自己并肩盘膝而坐的皇上,哪里象一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此情此景,分明就是一位陪着妻子赏梅描图的寻常人家的夫君。
看着他脸上刀刻般刚毅的线条,此时却如此柔和,一对不怒而威的龙眸,尽显柔情万千之色,谁说君上无情,此时此刻的皇上,不就是那柔情满满,呵护自己于掌心的寻常男子吗。
“皇上”被其揽入怀中的青霜,仰首久久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忍不住轻唤而出。
“嗯,霜儿满意吗?”皇上应声,颌首很是自然的青霜额头轻轻一吻,顺手拿起画卷,一面轻吹着宣纸上的墨汁,一面轻询道。
“满意,霜儿满意的很,稍后让小承子将此画送去装裱妥当,臣妾要将它挂置在房里,日夜看着。”青霜甜甜的笑言,正欲唤小承子入内,却被皇上制止住了,“且慢,此画朕还未作完,不急。”
青霜不解,再次将画卷上下好一阵打量,并无不妥之处。皇上开怀轻笑,抬手在青霜粉润的脸庞上轻轻一拧,宠溺的言道:“此画上雀鸟仅有一只,难道霜儿不觉得它太过孤单吗。朕再画上一只,如此即可双宿双栖,犹如霜儿与朕一般”
皇上说的开心,青霜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意,娇憨的言道,“皇上执笔,霜儿磨墨。”
随即起身,拿起侧几上的金丝墨,往砚台里加入少许清水,手法轻柔的在砚台里轻磨起来。
青霜的乖巧令皇上心情更佳,执起画笔,轻蘸数下,在那五色雀鸟旁正欲下笔,房外却传来宫婢急切的回报声,“回皇上,莫采女昏倒在房里了,皇上请移驾柏翠宫。”来者正是莫如芝身旁的伺婢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