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夜,皎月高照,整个皇城笼罩在柔和轻薄的月华之中,中秋盛宴乃后宫一年一度佳庆之期,于本年初承圣宠的后宫佳丽而言,更是极度期盼的大日子。
渐近酉时,后宫众小主,皆己身着姹紫嫣红的盛装,莺声不断笑语连连的陆续来到了中和殿,依次入座。
宫人们手托各色时令果品及茶水糕点,忙碌的穿梭于殿内数列排放整齐的几案之间,诸位端庄秀丽的后宫莺燕,稳坐在侧,窃声轻语摆谈,放眼望去其乐融融,一片和谐。
“呵呵,听说今年的月华霓裳可非往年可比,那霓裳上珠扣绝非寻常珍珠,而是全数采用东珠制成,造价可是比往年的造价多出不知几何。”坐于左侧几案旁的徐昭缓,笑吟吟的言道,语气里满是艳羡。
“徐昭缓娘娘说的是,今年虽然时间紧迫,皇后娘娘却更为用心,听说那霓裳的裙摆处,更是用金蚕丝线满绣月环各态,月牙、月缺、月半、月盈,月环各态依次呈现,绣工堪称精湛,若着此霓裳之人,于月下当舞,定然美不胜收。”
李美人陪着笑脸附合着徐昭缓的言语,心中随之思及自己当年月宴上无缘入得圣上法眼,并未拥有过月华霓裳,心中对今年可享此殊荣者,更是好奇几分,“也不知今年,哪位妹妹有此福份,得拥月华霓裳。”
言语间,李美人下意识的向殿外望去,众采女此时正在偏殿候着,待皇上皇后入座后,方才听宣进殿入座。
二人言语之时,坐于一旁的陈苏才人也忍不住悄声参言,“听说柏翠宫侧殿的莫采女颇得圣宠,近段时日以来,皇上时常留宿柏翠宫”
这一话题引起了李美人的兴趣,“莫采女?我记起来了,好象就是当日皇上亲赐玉枫叶,恩准她可随意出入长生殿的那位莫采女?”
“对对,就是她。”苏才人满脸是非的神情,凑上前去对李美人言道:“前日在御花园里,我与她有一面之缘,此人生的确有些姿色,只是性子太过倨傲。”言及此处,脸上神色转为不甘,“虽然她颇得圣宠,可在位份上,终究却仅是位采女,而我们伺候皇上多年,纵然眼下”
苏才人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极不情愿的言道,“纵然眼下皇上为国事分身乏术,前来走动的时日稍微闲暇了些,但是我们位份上却仍是世妇之列,远较她御妻的位份高出许多。依照规矩,她应对我行大礼才是,哼!可她倒好,只懒懒的福了福身子,全然不把我们放在眼中,真真的令人气恼。”
李美人与苏才人皆为早年进宫,曾也有过一度恩宠,而后因姿色并不出众,随着青春渐逝,圣宠也就逐渐淡了下来。许是二人太过平凡之故,因此才会在之如龙潭虎穴的后宫内,虽无圣眷恩宠却仍旧得保安然。
苏才人之言,让李美人颇有同感,神色也随即黯然了许多,颇为哀怨的言道:“罢了,那莫采女虽然位份不及我等,却是安妃娘娘座下之人,得安妃娘娘庇护,岂是在宫中无依无靠的你我所能驾驭的了的。别看今日她仅为区区采女,指不定那天便凌驾于你我之上,我们又何必与她为敌,让自己不痛快呢。”
苏才人如此言及,本己噤声的徐昭缓顿时面露不虞之色,“哼,苏妹妹未免太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区区采女纵然依傍着安妃,那又如何?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后宫众姐妹皆得皇后娘娘福泽,纵然是安妃也同样如此。更别提区区莫采女了!”
苏才人与李美人闻得徐昭缓话语中暗含硝烟,当下不敢再多作言语。安妃与皇后素来不和,乃六宫皆知,她二人人微言轻,任谁一方也是得罪不起的。原本只是随意叙言,却无意中惹得了徐昭缓不快,若是传入皇后娘娘耳中,岂非自寻晦气。
“是是,徐昭缓说的是。”苏才人唯唯喏喏的应道,随即噤声不语。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王德明一声高宣,打断了殿内众人的窃声私语声。众人当即起身纷纷跪地深叩而下,“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依旧身着一袭恒古不变的明黄色金龙锦袍,大步入内,环视满殿春色,皇上心情极好,柔声言道:“都起来吧。”随即大步行到龙椅前,轻轻一抖,龙袍随之展开来,极潇洒的回身稳稳的坐在了龙椅之上。
皇后体态端庄的跟随在皇上身后,一袭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袍,分外炫丽夺目。发髻正中的五凤朝阳桂珠钗,在其缓步而行的同时,微微颤动,额前一粒殷红的玛瑙翠珠,垂悬于眉心正中,映衬的皇后的容颜也年轻了几分。
“怎得不见安妃?”右侧次座上座椅空空,皇上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