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晗正在席上吃酒,他的贴身小厮候在大厅墙边,露种认得他就是当初下坡抱墨兰的那人,指着让林栖阁的小厮去跟他说。梁家小厮听完皱眉推拒,要等公子吃完酒再看,露种给他塞一块碎银,这才让话传进梁晗耳朵里。梁晗听完,一言不发,挥手让人退下。梁家小厮回到墙边,对林栖阁的两人耸肩道:“你们看,不是我不帮忙,是公子不愿意。”
两人铩羽而归,把席面上的事情细细讲了,急得墨兰破口大骂。
林小娘出主意:“明着说不动,那就骗过来。”
墨兰:“那怎么行?那他不得更瞧不起我?”
林噙霜:“得先让他上套啊!你若连他人都见不着,后面的事儿就更别想了!”
墨兰只得同意。
这回露种没再跟过去,林栖阁小厮一人守在席边,等梁晗起身如厕,装成前厅打杂的低头在前面引路。梁晗忍吐忍得辛苦,梁家小厮心系公子一直扶着给他顺背,两人没留神,果真跟着去了。等到了池塘边,梁晗才发现不对:“你不是说带我去个干净的茅房?怎么前面好像是后宅?”
林栖阁小厮硬着头皮说:“前厅的茅房都不干净,后宅的干净。公子放心,那个院子里没人。”
梁家小厮此时认出他来,警惕道:“你不是刚才那个?”
林栖阁小厮继续扯谎:“对,是我,我是前厅里打杂的。刚才是有人叫我传话。”
梁家小厮不信,还要再问,梁晗已经快要忍不住了,疯狂挥手让快走,梁家小厮没奈何,只能扶着公子继续前行。
没走两步,梁晗还是没忍住,对着池塘呕起来,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扶着他,直吐得满头大汗才停下。
梁家小厮:“公子,既然已经吐了,那我们干脆回去吧,不继续走了。”
林栖阁小厮急道:“这哪行?万一公子还要吐呢?”
梁家小厮:“你家今天拿出这么好的酒,前厅吐的人何止我家公子一个,大家都吐也就无所谓了。”
林栖阁小厮想不到能辩驳的话,胡扯道:“那……那能一样吗?其他人什么身份、梁公子什么身份,怎么能吐在一个壶里?”
梁晗吐完清醒一些,这时才感受到小腹一阵阵暖胀,道:“我确实有点内急……还是去一趟茅厕吧。”
梁家小厮瞪一眼林栖阁小厮:“你若耍花招,我必定跟你家主人告状。”
林栖阁小厮为了远大前程简直豁出命,梗着脖子道:“你尽管告,是公子自己要去的!”
梁晗吐得有点发虚,不想管他们的争吵,撑着自家小厮埋头走路。
三人穿过一扇院门,梁家小厮咦的一声:“不是说这院子没人?”
只见一个姑娘坐在玉兰树下乘凉,院内花香阵阵,美人团扇轻摇,虽只是个背影,却颇有一番韵味。
花香飘入梁晗鼻中,一下子冲开醉酒的烦闷,他伸长脖子,探看氤氲光影里的佳人倩影,觉得如梦似幻,踉跄两步上前,笑说:“原想找个清净处醒酒,不想竟误入桃源。”
墨兰听到声音就认出是他,欣喜万分,但没回头,用团扇捂着嘴道:“公子说笑。此处不过人间境,何堪比得桃花源?”
梁晗一时觉得声音耳熟,又想不起来,为眼前美景迷醉,反问:“此处若非桃花源,缘何见得桃花仙?”
墨兰听到梁晗把自己比作仙女,心中大喜,表面上仍旧作出一派疏离:“暖风熏得萧郎醉,直把凡尘作瑶天。”
说梁晗吃醉了,把凡尘当做九天,把凡人当做仙人。
梁晗更进一步,道:“姑射乃是真仙子,羞隐雾中撩冰弦。”
意思是他认为眼前所见就是仙女,只是害羞不肯露出真容,但这就已经撩动了他的心弦。
两人来往间,一首七律完成了。
“小女子久困樊笼,已经很久没有遇见如此志趣相投之人……”墨兰回头,假装惊讶道:“不想竟是六郎!这……果真是天赐的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