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顾偃开的马车到达甜水巷,石头在巷子口迎他。
环顾这座破落院子,顾偃开不禁皱眉:“怎地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
石头:“公子说了,又不是要和家里分家,只是来这儿读书,住那么好干什么?”
“他倒是想得明白。”顾偃开点头。
进屋,见到斜躺在床上的顾廷烨,顾偃开又皱眉:“这不都过去了大半个月,怎么还起不来?别是跟我耍苦肉计吧。”
“父亲您安坐,”顾廷烨没在意他老子的挖苦,“儿子也想早点回书塾去听庄学究的课,只是毒解的比较慢,我后来又把御医请来这里住了日,这才彻底把毒给拔干净。”
顾偃开拿起桌子上写满批注的笔记,说:“你既然病成这样,就别着急读书了,还是先把身体养好要紧。”
顾廷烨:“春闱在即,儿子不敢懈怠。只是这身子确实让儿子忧愁,就恐怕……”
顾偃开看向他:“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就是中毒了而已,而且御医不是已经给你治好了么?只要好生休养,必定能恢复无恙。”
这时,常嬷嬷端着茶盘上来,在顾偃开面前放下一杯清茶。
顾偃开咂了一口,满嘴苦涩,问:“怎么喝这样的茶?”
常嬷嬷:“公子说,粗茶淡饭方能保持心志淡泊。”
顾偃开侧头看了她一眼,嘴里的话却是对顾廷烨说的:“若有心向学,吃什么都能心志淡泊。你不用特地在我面前做出这副清苦模样,我只看你春闱能给我考个什么东西回来。”
顾廷烨:“儿子必定不负父亲期望。”
“你今天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喝这么一杯苦茶吧?”
顾偃开习惯对这个儿子严厉,说话总不自觉带着些刺,听得站在一旁的常嬷嬷连翻白眼。
顾廷烨:“此番我病中想了许多,回忆过去种种,深感悔愧,只希望重活一遍才是。可是哪里有后悔药?儿子只能奋力悔改。我想起小时候……应该是八岁的时候,我曾经在大哥面前评过杨无端。”
“杨无端?那个被皇上要求五十岁后再来科考的杨无端?”
“是。我那时放浪,不懂一国之君的难处,妄言官家对杨无端太过苛刻。”顾廷烨说。
“哼!果真不知天高地厚,这话要是传到官家耳朵里,你也不用科考了!”顾偃开眉毛竖起来。
“父亲,这话我只跟大哥说过。除非大哥进宫时跟官家娘娘禀报,否则,世间知道此事的仅你我父子三人。”顾廷烨把明兰摘了出去。
“你大哥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不用老想着攀蔑他!做好你自己才是。”顾偃开更烦躁了,拿起茶喝了一口,苦得一激灵。
“是,父亲。我想到官家,也想到我们顾家,做一家之主何其艰难,多少困苦都无法与人诉说,只能自己吞下,必定是要心智坚强且智慧之人,方能操持好偌大一个侯府。父亲,您真的很不容易。”
“哼,难得你能想到我。”
“所以,儿子认为,应该早为顾家的后继之事打算,免得父亲辛苦操持的局面毁在后人手上。”
“你……说什么?”